关灯
护眼
字体:

求不得·画瓷(28)

淡红的帘子透着阳光,暧昧不明。

我坐着,丝绦站着。只有这样的角度我才能看见她的脸。

那淡红、暧昧的光照在她脸上,像染了胭脂。

我说:“抬起头来。”

她抬了头,眼睛却仍然看着地面。

“你不敢看我?”我靠着椅背,眯眼笑了,“是不是欠了债,所以心虚呢?”

她的身子晃了一下,随即朝我跪下了。

一袭绣着桃花的白裙全铺在地上,像四月的落英。

我俯身,轻轻捧起她的脸颊,呼着粗气问:“为何是察德?你贪图他的权势地位、还是家世钱财?他所拥有的一切,我全都有。你想要什么,我便能给什么。告诉我,你图什么?”

她缓缓抬眸看我,说:“图喜欢。”

我不信,她那双朦胧的眼,隔着雾、隔着烟,我怎么都不信。

干笑两声,指着她一字一句说:“不要骗朕。”

“你喜欢察德?你喜欢他什么?”

“我可以为了你不要命!”

“为何偏偏是察德?哪

26、孔雀蓝-6 ...

怕你嫁到天涯海角去,为何要嫁给我弟弟!”

我大概已经失态了,像个任性的孩子冲她撒气。

可是她跪在我面前低眉顺目,不言不语。

这大理石的地板很凉,隔着靴底我都能感觉到那股凉意。不忍心,于是闭着眼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拉入自己怀里死命地抱着。

她挣扎,嗓子里发出低哑的呼声。无助、凄惶,带着几分惨烈。

我松了手,任由她退到了角落里,躲得我远远的。然后疲惫地窝在椅子里望着她,说:“你还欠我一只碗。”

“会还给你。”她扔下这几个字,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了。

隔着淡红的帘子,看见丽妃追她去了。空荡荡的水榭里只剩我自己,手指上还残留了她肌肤的触感,那么凉那么软。

可惜,那些美好的念头都是我自作多情,她说她喜欢察德。

27

27、孔雀蓝-7 ...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补全

水榭外面是一片开得灿烂的莲花,几乎能与骄阳争艳。

我觉得刺眼,宫里的一切色彩都太过刺眼,只有她是温和的、安静的。

丽妃很快回来了,踟蹰在帘子外头,终于进来婉转地劝我:“皇上,有些东西虽然喜欢,但也不能明的去抢。”

“她人呢?”

“我送她去佛堂陪着甯太妃了,到底是人家儿媳。”丽妃低声说着。

我无奈笑了笑,问:“母后会留甯太妃用膳吧?”

“是,今日吃斋,已经准备下了。”

“吩咐他们多准备些,朕和皇后也去。”我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带上皇后,只是无端端地冒出这么个念头。皇后近日里宠玲珑,随时随地都带着,或许我是想见儿子了。

从佛堂出来,甯太妃和母后有说有笑。我派人提前去说了,母后知道我和皇后会来。一见着嬷嬷怀里的小不点,母后刻板的容颜顿时化了些温柔出来。

甯太妃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强笑道:“哟,大皇子都长这么大了。”

我望着她点点头:“入冬就要抓周了。”又问,“对了,小郡主何时抓周?”

“就在下月。”甯太妃干笑几声,有意无意地瞥向身后的丝绦,“方才在佛祖面前诚心祈求了,让我这新进门的媳妇快争些气。”

“抓周的时候遣人来知会一声,朕也去凑个热闹。”我笑呵呵地说着,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丝绦脸上。她始终垂眸看着地面,神情如一碗平静的水,没有丁点波澜。

皇后从嬷嬷手里将玲珑接过来,开心地笑着:“等小郡主抓周的时候我们也去看看罢,让玲珑早些知道什么是抓周。”

母后也笑起来:“他那么小,哪里能知道?”

甯太妃将丝绦往前推,对皇后笑嘻嘻说:“皇后娘娘,让我们小妃也抱抱,沾沾皇后的喜气罢。”

皇后倒是大方,炫耀一般地将孩子捧到丝绦面前。

丝绦愣住了,有些慌张。我极少看见她这样的神情,就好像上次在河渠的冰面玩耍,她也会这样不知所措。

她依着旁边嬷嬷的指示小心翼翼抱过孩子来,认真极了,仿佛手里捧着她心爱的瓷器,唯恐有什么闪失。

我的心蓦然柔软下来,定定地望着她说:“他叫玲珑。”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垂下头去,那一瞥,我瞧出了她心中的错愕。

让皇后抱着孩子来一起用膳的目的,大概就是如此罢。让她知道,我的嫡子名叫玲珑。而她欠我一只玲珑瓷碗。

隔几日就是小郡主抓周的日子,察德特地来御书房告诉我。

我靠在龙椅上精神恹恹,听察德讲府里的布置和安排。经过上回刺客一事,王府的守卫比从前增加了一倍。并且抓周并不似喜宴那般热闹,只是请自家的人来观礼。

上次的刺客没

27、孔雀蓝-7 ...

抓到,为此甯太妃寝食不安,将府里的下人仔细筛了一遍,可疑的都轰出去了,又从远房亲戚里挑了些来补上。

忽而听见女子说话的声音,我顺着御书房的大门往外看,依稀看见花花绿绿的衣裳在远处晃来晃去。一袭是明媚的鹅黄,一袭是清雅的蓝。

我总是能一眼捕捉到丝绦,随便她穿素白青花还是孔雀蓝。

察德忙说:“是臣弟带来向皇太后请安,叫她们在外面等了。”

“叫她们进来好了。”

“那怎么可以?御书房是议政之地,女子不得入内。”

我轻松一笑,“反正我们并没有在议政。”

察德还是很犹豫,我便叫齐安宣她们进来了。

察德的王妃生性带着一股刚烈,不同于皇后的倨傲,她很热情、同时也很强悍。丝绦跟在她身后,犹如一只被驯养的兔子,令人担心她会不会受欺负。

荣亲王妃只道孩子出生后忙得抽不开身,极少来宫里走动,甯太妃时常数落她。我看她这回来也是怕长此以往会被丝绦抢了风头,毕竟上回甯太妃带丝绦进宫,母后对丝绦有几分好感,赏了东西。回想起来,母后都没赏过荣亲王妃,面上也冷淡。

或许是投缘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齐安叫人送了酸梅汤来,我与察德盘膝坐在矮榻上,丝绦与王妃坐在圆凳上。几个人热络地说着话,我却浑然不知我们在聊什么。只注意到丝绦自从进了御书房,眼睛就一直盯着我桌上的笔筒看。

那只察德送给我的笔筒,通体青蓝,釉面光滑得毫无瑕疵。

我就知道她会看上,可是我现在无法确认她究竟是画瓷的丝绦,还是公主的侍女?抑或还有别的身份。她是骗了我?还是骗了察德?总之,她一定说了谎话。

和皇后一同去王府观礼那日我才知道小郡主名叫绮蓝。

那日丝绦身上穿的衣裳也是蓝色。但凡她在的时候,我总是无意识地忽视了周围的一切,只记得她。从纯白、青花、到孔雀蓝,其实并没有很复杂的变化,她只是喜欢安静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