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郗不确定真实的答案是什么,但他只坚定着自己最初的想法:回家。
至于那些有关于“竹马白月光”的记忆……没有记忆的顾郗只能安慰自己说,等想起来一切再做打算吧。
他没有办法放弃真真切切相处过二十多年的家人。
尚奇挠了挠脑袋,“好吧,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请一定告诉我们,白帆实验所也是我们的敌人。”
葛林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被改装过的联络器,放在顾郗面前的桌子上,“可以拿着这个,已经重新进行连接过,即使你们离开,但也依旧可以和萨卡什卡水膜之内的我们进行联系。”
“好,谢谢。”顾郗很认真。
尚奇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我不是首领,我就和你们一起去了!”
啪!
一巴掌落在了尚奇的脑袋上,阿兰达冷淡道:“异想天开。”
葛林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两个发小的相处模式,他乐呵呵地转向顾郗,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叠好的手抄资料,“这些是我整理圣迪纳寄宿学校摘录下来的资料,或许对你们有用,里面还有一份和照片年份对应的新生名单……反正我把资料都留下来了。”
顾郗接过,“谢谢,我想这些一定会起到作用的。”
葛林松了口气,“如果能有用最好,我也想帮到你们……白帆实验所真的不该存在。”
漠视生命,试图以默珥曼族人、现代鱼人族为实验体,甚至妄想创造神祇的地方,早该毁灭了。
尚奇撑着下巴询问:“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顾郗:“越快越好。”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了。
顾郗看向赛因,“明天?”
被询问到的默珥曼族人愉悦地翘了翘藏在青年袖口里的黑色黏液,“听你的。”
于是顾郗对尚奇重复自己的答案,“明天。”
对比伯兰得冰谷的日子,这段身处北阿尔斯洋的日常就像是被开了加速器,很多环节顺利地厉害,就像是暗中有谁在推动着一切往前走。
当然,顾郗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离不开赛因的存在。
在准备离开的前一晚,尚奇在海洋基地内准备一桌子菜,葛林还从柜子里翻出来几十年前那些交流者留下的一瓶白酒,据说是越放越有味儿,便成了他们今晚的下菜酒。
几个年轻人坐在桌子前,气氛轻松,聊着天南海北的事情,中途却不知怎的绕到了“梦想”这两个字眼上。
尚奇手臂搭在椅子上,眼睛因为酒水的缘故而略有涣散,他嘿嘿笑了两声,才道:“我的梦想就是白帆实验所消失!希望每一代现代鱼人族的小孩也能看上动画片!”
阿兰达摇摇头,她道:“尚奇,那是首领的愿望,而不是你的。”
喝晕乎的葛林野附和,“对啊,你要说自己的,就好比我——我想成为最厉害的电脑技术员,然后赚很多钱。”
几杯酒下肚,脸颊发红的顾郗看向葛林,“赚那么钱之后呢?”
葛林摸了摸自己的圆鼓鼓的肚子,“没想好,但肯定不能没钱。如果真的能那么有钱,我想试试能不能找到自己的亲身父母……虽然可能没什么意义了,但我还是想知道他们过得如何。”
“这样啊……”顾郗点头,“你会成功的。”
葛林笑道:“谢谢,我也这样觉得。”
几人看向阿兰达,“那你呢?”
“我……”阿兰达想了想,“等解决白帆实验所的事情,我想去参加极限运动。”
尚奇摸了摸下巴,补充道:“那么等解决了白帆的事情,我想去环游世界。”
说着他笑了笑,“世界这么大,我才只转过北阿尔斯洋。”
默珥曼族的陨落,现代鱼人族的接替,这群年轻人几乎是一出生就被某些看不见的阴影笼罩着,或许陆地人已经逐渐忘记了曾经以“传说”形式出现的海族人,但白帆实验所却不会忘记。
只要白帆存在一天,那么现代鱼人族就无法享受安定,他们不能随心所欲地上岸生活,不能享受人类社会的科技,明明已经进化出了与人类无差别的外形,但依旧只能藏匿在深海之下,守护着一片看不到太阳的土地。
不论是作为首领的尚奇,还是阿兰达和葛林,他们都希望现代鱼人族的后代们可以看到更广、更远的东西,也希望他们的后代能够像是人类的孩童一样无忧无虑,过上不用再小心翼翼的生活。
几个谈了自己梦想的年轻人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顾郗和赛因身上。
差不多喝醉的尚奇打了个嗝,他问道:“那、那顾郗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顾郗迟疑片刻,“梦想”这两个字在他脑海中似乎是空白的,他没有回答,反而看向赛因,“你呢?”
酒精对于这位阿特莱德的王储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眸光清亮,像是蕴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赛因思索片刻,低声道:“还没想好。”
虽然是这样说的,但赛因的目光却紧紧锁定在白发青年的脸上,那一瞬间顾郗可以确定,如果有“梦想”两个字的存在,那么这份计划里一定存在有他的身影。
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起这份感情。
顾郗沉默,他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看向好奇的尚奇几人。
他道:“我的梦想是……回家。”
坐在一侧的赛因张了张唇,最终却什么都不曾说出来,但阿兰达却看到了这位俊美的阿特莱德王储在湛蓝的眼底中露出了几分沉沉的失落。
饭后,葛林阿兰达和葛林扶着已经彻底醉晕过去的尚奇,而看起来都还清醒的顾郗和赛因则自己往房间里走。
从海洋基地出来后,萨卡什卡水膜上的微光早已经变得暗淡温和,她的仁慈是整个海族人几天几夜都诉说不完的神迹。
光影缭绕的海下城市里,习惯早睡早起、作息健康的海族人们早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于是此刻宽敞的路上,倒是寥落地只剩下了顾郗和赛因。
辛辣的酒味似乎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的顾郗扇了扇手掌,下一秒手腕就被一截延伸出来的黑色黏液拉住了。
顾郗转头,“怎么了?”
此刻离开了海洋基地的光源,赛因才终于显露出几分被隐藏的醉意。
他直勾勾地盯着顾郗,蔚蓝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水光,藏着一片云和雾,让人有些看不清背后的真实。
顾郗感觉缠着自己手腕上的黑色黏液紧了紧,酒水晕染出微红的面颊上满是耐心,他再一次询问道:“赛因,怎么了?”
“你……想回家?”很轻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