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烈注视着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既觉得心酸又觉得悲哀,他之前听明若说自己何苦呢,他也想为自己叹一句这又是何苦。
可是当宿时漾视线落在台上,最后落在他身上时,他还是紧绷起来,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感萦绕在他心头。
他还在期待地想着,对方能够认出他来吗?
事实上是能够的,毕竟当时谁能有兰烈的操作骚啊,在上一任大夏王还在的时候就对他直接上手,在他刚从萨敖的王帐出来后,对方就在外面堂而皇之地咬他耳朵。
他现在看到这人恐惧刺激的DNA就动了,再看这人湛蓝色的眸子里尽是笑意,他就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可能安生不了了。
他同情地瞥了一眼萨敖,心说你这王庭的安保工作做得也不咋好啊,这都快漏成筛子了都没发觉,要是再跟你的妃子鬼混两下,这不妥妥能够在头上跑马——毕竟都是草原啊。
但宿时漾转念一想,萨敖的后宫好像就他一个人。
哦豁。
系统也在他的脑子里【哦豁】一声,还幸灾乐祸地说:【你的老情人来了,好好应付人家吧。】
宿时漾听得脑瓜子嗡嗡的,没料想事情都结束这么久了,还能让系统吃瓜当戏看。
这下好了,不摆明着想看他乐子吗。
台子上的杂技精彩极了,演员们在上面踩高跷,走钢丝,钻火圈或是接抛球等等,看得人目不转睛,连连叫好,就是见多识广的萨敖眼中也满是兴味。
唯独宿时漾一个人看得汗流浃背,坐立不安,好歹是稳住了全程。
最后是戏班子跪地谢恩,领赏赐。
兰烈就在他脚边,明明是恭敬地跪在地上,可宿时漾只要一想到对方那缠绵炽热的眼神,就觉得害怕。
那人也直白得很,竟趁着萨敖离开之际,凑近了他,轻飘飘地说了句话:
“王后,您当年招惹了我们这些狗,现在想要脱手了,哪有这样轻而易举的好事呢。”
而他亲手抚养的王子还坐在一旁,睁着清澈柔软的眼睛看他们俩。
宿时漾见兰烈对人微微一笑,还递给王子一颗糖饴时,更觉头晕目眩。
论纠缠不休,还得是你们。
第82章 江望尘、萨敖
铁蹄踏入京城的声音不绝于耳,地面都生出了震动,不明所以者恐怕还要大惊失色,抖若筛糠地吼上一声:“地龙翻身了。”
宫城里一片混乱,宫人们卷着包袱,从抽屉里胡乱抓了两把金银珠宝就跑,完全不顾及们主子们花容失色的艳丽面容。
现在谁会在意尊贵卑贱之身份啊,娘娘们的性命还赶不及一根黄金打造的针钗值钱。
混乱之中有抢夺珠宝的,也有将人推在身后当成垫脚石的。
不过这些都阻挡不住大军濒临宫城。
门一破,那之前就守在门口的将士们将几方出路都给堵住,任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就算宫人们抢去了再多珠宝又有何用。
宫人们面露绝望之色,瘫软在地被那些士兵们押送在一起,也不敢随意再逃。
正殿的龙椅之上,一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面如死灰,嘴唇微微颤抖。
一旁侍候他的太监脸上也露出凄苦之色,哆哆嗦嗦地将一柄匕首搁置在案桌上,用凄厉哀绝的声音说:“陛下,您就去了吧,给皇家留个颜面。”
这就是要他自刎的意思了。
男子生得阴柔,这时候也不见几分强硬,只是恨恨地盯着老太监看,一巴掌甩了过去:“朕可是天潢贵胄,真龙之子,朕凭什么认输?!他江望尘乃是乱臣贼子,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早晚都会遭天谴的!”
这话恐怕也就只能骗骗三岁的无知小儿了。
现如今谁人不知大魏当今圣上不堪造就,昏庸无能,横征暴敛,又喜好奢靡享乐。边境年年叫那蛮夷进犯,又向外邦献上一大批民众难以负担的岁贡,百姓都到了卖儿鬻女,饿殍遍野的地步。
倘若在大魏正值壮年时期,他这性子旁人至多是叹一句昏君就轻飘飘地揭过了。
但他命不好,恰恰赶上了大魏王朝的末路,当贫者无立锥之地时,就要揭竿而起,把现在的局面推倒重来,重新洗牌瓜分,这才能叫人活下去。
恰是江望尘有足够的威望和实力,做了这个领头人,一路顺风顺水达到了京城,路过之城无一不开城门,迎义军,他们这一支军队如摧枯拉朽之势就推翻了大魏整个王朝。
大魏皇帝发疯的时候,义军的首领,也就是江望尘他们已经来到了宫殿里。
“别来无恙啊,陛下。”江望尘的声音森寒冷漠,眼中好似有弯刀。
这把刮骨弯刀直直地刺向大魏末帝,像是要把他的皮囊都给剥开,刺得鲜血淋漓,骨肉都一块块给剁碎剁烂。
末帝荣华富贵半生,从来都只有旁人朝他顶礼膜拜,何时让人用如此直白的目光打量鄙夷过,且江望尘身后跟来的那些士兵对他也没有任何尊敬,都用赤.裸.裸的视线盯着他看。
好像他就是砧板上随意的一块烂肉。
“江望尘,你大胆!”末帝咬牙切齿,恨得滴血,“你这个乱臣贼子就算攻占了皇宫又能如何,日后定然有人会来勤王,你想做这个皇帝,也要看自己的位置坐不坐的稳。”
江望尘不愿同他争执:“这就不劳陛下您操心了,是要臣送您一程,还是您自己留个体面呢?”
末帝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这样无耻直白,居然一点都不彰显自己的仁慈,定要让他去死!
“你敢……”他哆哆嗦嗦地说着,这时候才真正有了死亡的威胁。
江望尘朝他步步逼近,分明踩在地面没有多少声音,却吓得末帝两股战战,惊恐万状。
“陛下是当真不知现在自己墙倒众人推的处境吗?您逼死了自己的所有兄弟,王室之中还有人会来拱卫你的统治吗,不是跑去南边就是被你残害。勤王现在就是个笑话!”江望尘被他懦弱无能的样子激怒,说的话越来越振聋发聩。
“你轻信小人,残害忠良大臣!将身边能用之人都给逼走,将大魏弄得破败不堪,你究竟有何资格活下去。不知道你还有没有颜面去见你宿家的祖宗!”
末帝被他气得血气上涌,原本面如死灰的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你……!你大胆……!”
他语无伦次,竟辩驳不了什么,人也不断后退,腿弯触碰在台阶上,一软就跌坐在地上,活脱脱的一个软骨头。
江望尘已经拔起了刀,当着众人的面弑君无异会让皇帝的威严给下降,但是那又如何呢?
若是不能手刃仇人,不能为父报仇,他卧薪尝胆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就为了那个帝王之位吗,真是可笑!
“江望尘,你不能,你要是杀了我,我那九弟定然会恨死你的。我可是他亲哥哥,你手刃他的亲兄长,他怎么可能会原谅你!”
末帝叫得极大声,他整个人都变得脸红脖子粗,看起来狰狞无比,整个宫殿里几乎都回响着他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