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姐妹(出书版)(84)

“姐姐!”她不都不忍心打挠她的平静。

一帆转过脸来,微笑着,“你干嘛去了?她饿得直哭。刚才我喂她了——”她顿了一下,声音低低的,“这样接触是不会传染的。”

“我去妈妈那儿了。”一慈坐在她对面,“这几天我都在找你。”

“妈好吗?”一帆用手指细细地梳理孩子耳朵上边的头发。

“还好,她热衷于卖菜,整天盘算着卖多少钱,挣多少钱,说是将来给妞妞上学用。”一慈苦笑,“妈妈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有些疯狂。”

“有点事做好,只要快乐。”一帆看似淡淡地说。

“帮我常去看看她,就说我太忙,脱不开身。”

“我是这幺说的。”

“妞妞叫什幺名字?”

“你来取吧,我想让你给她取个名字。”

“叫思晶吧,沉思的思,晶是一种透明、光耀、优雅、与众不同的东西,而且是通过特别的沉淀结晶而成。”

“好,就叫李思晶。”

“她是李桐的孩子吗?”一帆突然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盯着妹妹。

一慈有些无措和尴尬。

“她有一双象你的眼睛,也象我,我很喜欢;鼻子也象我们,嘴也象,但下巴是谁的呢?面庞的轮廓是谁的呢?”一帆用她深刻洞察力的眼光审视着膝上孩子的真伪,“真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李桐那张长不大的娃娃脸是塑造不出这种轮廓的。况且你们结婚也就半年,关键是你们认识也仅7个月。她象早产3个月的婴儿吗?”

一慈愣怔着,哑口无言。

“孩子的真正父亲是谁?”一帆的语气倒也平和,看来她远比母亲能承受这种事,也看得很淡。“行了,我不问这个问题了。现在你和李桐怎幺样?幸福吗?”

“还行……”她拼命点头。抬起眼睛,却看到姐姐凌厉的眼神盯着自己。

“幸福是一种感觉,在表情上是一种轻松喜悦和真情的情不自禁的流露。你为什幺这幺紧张?我又没问你‘日子还熬得过去吗’?”

一慈目瞪口呆,任何事也逃不过姐姐的眼睛。

“我忘记了你结婚时我对你说了些什幺,好象全是祝福的话。其实日子远非如此,对于母亲,人生就是苦难史,对你对我,我不知道如何说,但有一样:生活是可以改变的。如果你不喜欢,认为活得异常难受,就去勇敢地改变它;不改变是永远的苦难,改变,至少还有50%的希望和机会。我开始就不看好李桐,你们不是同路人,从性格到容貌简直没有一处象夫妻的地方,现在我更是这幺想。

“小妹,也没什幺,现在单身母亲都快普便了,离异又有什幺可耻的?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要为自己活着,要给自己机会,拯救命运的也只有自己!别象母亲,生活在一个封闭孤独的世界里,背了一生的十字架。一慈,不要太软弱,不要认为什幺都是你的错,作为一个渺小的个体,你能有什幺错?你有权力选择更好更快乐地活着!不要在意别人怎幺看你,在这个令人厌恶的大都市里,从来没有真正的公平和正义,我们所做的就是保护自己!”一帆把思晶送到一慈手里,站起来,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看着窗外秋日的蓝天和树叶,“如果命运能再公平一些,我想我可能正在某个大街上自由自在地行走,高傲而尊贵,让风扬起我的头发,我会把头颅抬得高高的,不向任何人低头……”

就象生命最后的绝唱,华丽而悲伤。泪水悄悄从一慈脸上滑落下来。

“姐姐!”她轻轻地叫。

一帆却轻轻地走出卧室,象一朵不真实的紫色的云飘了出去。

“姐姐!”一慈抱着孩子追出客厅。一帆已走出了院子。

夜晚,李桐从小酒馆出来,东倒西歪地上了公共汽车往家里走 ,走到半路,又下来了,跌跌撞撞从地下信道到了马路对面,又坐公共汽车回到了工地,钻到临时搭建的工棚里,拣了一张空床倒头便睡。

睡到半夜,值班人员照着手电筒推醒了他,“小李子,小李子!快点,外面有人找,你小子艳福不浅呀,半夜三更还有美女盯着!”

“谁呀?谁呀?困着呢 !”他迷迷蒙蒙往外走,还以为是一慈。

在凌乱的工棚门口,有一个修长的身影好象粘在一个木桩上,不太明亮的灯光下,黑色的衣服衬托着她的脸尤其得白,目光也尤其得冷峻。

“李桐,你怎幺不回家?经常在这里过夜吗?”

“大姐!”李桐酒和睡意全无了,他嘟哝着,“也不经常,偶尔…偶尔……”

“在家里睡应该比这里舒服。你到底哪儿不对劲了?”一帆冷冷地打量他。

“没有,只是累而已。”李桐气短了一截。他感到面前的女人有压倒一切的冷酷气质。

“和一慈在一起就使你很厌倦吗?”一帆不理会他“累”的托词。

“厌倦?不!”李桐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沮丧。

“我喜欢她还不及!”

“是这样吗?”一帆笑着,蹲在他面前。“李桐,我知道你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告诉我实话:一慈是不是个不守妇道的人,让你很耻辱?”

李桐吓了一跳,简直不知道她什幺意思,她们姐妹情深有目共睹,怎幺能转脸这幺说妹妹?只得连忙说:“不,不是这样,不全是她的错!不全是她的错!”

“那是谁的错?谁是罪魁祸首呢?”一帆冷艳而阴沉地笑着,“谁让你戴了绿帽子?谁让你做了王八?”

李桐气得用拳头捶地,痛苦地抱住了头,“我恨他!也恨我自己……”

一帆冷漠地注视着他,她要这个男人把压在心底的话发泄出来……

21

小思晶病了,小脸烧得通红。一慈吓坏了,抱到医院里,彻夜守护着。还好,打了退烧针,一天后就恢复了往常。

“小姐身子,丫头命,动不动就得病,真不象你妈妈!”一慈一路上数落着,抱回家来,喂饱,拍着哄睡了,便到厨房里做饭。两三天没去康复中心了,今天下午一定要去,说不定姐姐正在。

下午三点钟,她提了饭盒去了,一帆不在。她看到上次带的饺子盒是空的,便把带来的菜放进冰箱里。马上又回家了,思晶病刚好,一直没给小家伙更多关心。

远远地她看到有辆车停在街道一旁,墨绿色,在众多车辆中是那幺惹人注目,不是它流畅的车身和品牌,而是一种感觉。在众多车辆里她一眼就认出了它,而以前她从不容易注意街上的车,甚至不去转头看。今天却鬼使神差般转了头。车停在那儿,离她的家还有一段距离,如果不是他故意隐藏在这儿,那他是来这办事的。但他到这儿办什幺事?突然之间她向家里跑去,远远地听到了哭声,孩子!孩子!她一步跳到台阶上,推开门——

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的那个人回过头来,甚至惊恐地看着她。他臂弯里躺着婴儿,婴儿张着小嘴,哇哇正闹,小手在空中张着,他则显得那幺手足无措,甚至惊慌。

上一篇: 轨迹 下一篇: 金笏画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