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三醉(出版名:琼心醉)(18)
四个……委实荒唐了些。
他已不知该如何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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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尘函宫幽静安详。
由始至终,司寇昊未曾见到外苑有任何下人进来一水居。显然,琼函中毒之事颇为机密,仅有贴身数人知晓。
不知等了多久,殿门终于打开,款款走出一道细瘦的身影,却是琼函贴身侍女青乔。
“二公子。”青乔走到司寇面前,弯身一礼,“时辰不早了。”
“婂婂如何了?”他自然听出她话中直白的送客含意,可此时他却是有些担心。蚀月之毒,根本无解。且发作时的疼痛连父亲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琼函那样的娇弱女子。
“殿下说,冰莲花之事,她自会去问个明白。”青乔淡然回答,语气隐有不善。天下的男子,多数自以为是。若不是殿下关照要对司寇府的人以礼相待,她此时的脸色怕是要更难看些。
司寇昊一怔,心下生出些悔意。他方才确实太过冲动,竟会怪她不肯去太子府,却不想她竟有这般苦衷。这下倒好,只是一句话,便把她身边的人都给得罪个彻底。
“她是何时中的毒?”司寇昊苦笑,继续追问。
“殿下的事,奴婢不方便多说。”
“在公子眼里,殿下兴许不是个好女子。可容奴婢多嘴一句,殿下就算是对不起天下人,也不会对不起你司寇府。”青乔神态疏淡有礼,声音中隐有一丝憎恨之意,“还有,殿下中毒之事,还请二公子莫要告诉其他人。特别是大公子。”
“这……”此事于情于理,他自是应当告诉大哥。但以青乔态度来看,显然琼函等人对大哥悔婚之事颇为忌怀,这却是有些难办。
“二公子觉得有何必告诉他?我家殿下与他又有何关连?”青乔显然察觉到司寇钰的犹豫,语气愈发冷淡,“也罢,由得公子。公子若是还想在这里赏月,请便。反正以公子的能耐,原本就是来去自如。”
“奴婢还有事,先行告退。”
司寇昊叹气。身边的侍婢说话都这般含针见血,看来,琼函待他,委实还算是客气的。
“我明日再来看她。”寢殿内还亮着灯火,想必她此时正受毒发煎熬,原本他想去看望一下,却不料竟如此不受欢迎。
“公子若是要来,还请命人通报一声,我家殿下并非时时有空,也不是谁人想见便能见的。”青乔不咸不淡地回答。伸手取过桌上的白玉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司寇昊再叹一声。他自小到大,还从未在女子面前受过这般冷遇,更何况是一位侍婢。不过,思来想去,他还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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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内,轻纱帐暖,寂静无声。
青乔将手中酒壶放下,悄声走到幔帐边,掀开床帘。
“司寇昊走了?”琼函倚在床上,紧紧裹着厚重的被褥,脸上苍白神色已略有好转。
“回殿下,走了。”青乔上前将她的被子拢了拢,道,“他想见殿下,看样子有很多话要问。”
琼函捧起床边的手炉,神情颇为无奈,“他想问的我未必知道,我又去问谁?”
“不过,这园中的阵形也确实该换了,像他们这般想进便进,还真正是麻烦。”
“是,奴婢这就安排。”青乔转身自窗边的食盒里取出一小盅点心递了过来,“莫为说,要殿下醒来趁热吃了。”
琼函低头接过,默默咬了一口,长睫却渐渐染上层薄雾之色,“他们在哪里?”
“雪池。”青乔垂下头。
“我去看看他们。”
“是。”青乔抬手自床边取下件狐裘披风,将她穿戴严实。
雪池里,池水冰冷彻骨,寒意凛洌,景致却甚为撩人。
风言、温语、何行、莫为四人,光溜溜地趴在池边,各据一方,神情看上去颇为惬意。
听得有脚步声响起,四人嘴角皆忍不住露出些微笑。
“婂婂,你一个人睡不着。”
“肯定是想我了。”
“今日该我陪婂婂睡,想你做甚?”
“婂婂,你不害羞,我们都没穿衣服。”
琼函没好气地自池边舀了块寒冰扔进池中,原本满腹感激之言,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四人冷得一哆嗦,嘴上却仍未空闲。
“那个二公子看上去倒是有情有意,比你那个驸马强。”
“现在已经不是驸马了。”
“可他娶了百里冰,就还是驸马。”
“可是二公子先知道婂婂中毒的。”
“司寇钰想娶百里冰,他又了解多少。”
琼函叹气,蹲在池边,一把揪住温语的耳朵,“他没想娶百里冰,不过是想查太傅的死因而已。”
“婂婂,你怎么不揪我!”另三个控诉的声音响起。
“婂婂,痛!”温语声音委屈神情却极其享受,半眯着眼睛,指指另一边的耳朵,“这里也揪一下。”
琼函缩回手,嘴角扬起些无奈的笑意,“你们几个,叫我该如何报答才好。”
“婂婂,这话我听腻了。”
“婂婂,人家人都是你的。”
“婂婂,我都愿以身相许了。”
……
琼函眼睫溢上些湿意,轻声一叹。
以命养命,是缓解蚀月之毒的唯一办法。
当年,若不是师父千方百计寻来他们,她早已不在人世。
她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也不知道他们还有多久寿命。
但她却知道,她与他们,至死也不会相忘。
第14章 御前悔婚
司寇昊回府之后,彻夜未眠。
想到琼函毒发时苍白孱弱的模样,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虽说她与大哥之间谈不上什么情深似海,但到底也是自小便订下了姻缘。皇上当朝指婚,太傅三叩谢恩,此事文武百官皆可为证。
如今,她身中蚀月却对外隐瞒,想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总觉得大哥在此时悔婚有些落井下石,且以琼函的行事身份,将来万一后悔,怕是再无退路。
且青乔的那句,“殿下就算是对不起天下人,也不会对不起你司寇府。”此话不轻不重,却明显道出,琼函为司寇府牺牲甚大,会是什么呢?他想了一夜,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第二天,极少早起的司寇昊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急匆匆地赶往揽风苑找司寇钰。
“芜儿,你可见到大哥?”找遍里里外外也没找到人影,便一把揪住正巧经过的芜儿。
芜儿被他揪了个正着,差点撞进他怀里,一张俏脸胀得通红,急忙回答,“回二公子,大公子早朝去了。”
“早朝?”不是说皇上去礼佛,难道回来了?“那你等他下朝回来,告诉他我找他有急事。”
他忽然想起,昨夜在琼函那里时,曾‘无意’听到他们说,皇上去陪皇后过中秋夜,那么说,皇上倒确实回来了。
也罢,那就先回房补眠。
可他却不知道,他正好梦时,司寇钰却已跪在皇上的御书房里——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