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元信,离他远一点。”
一道冰冷压抑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赫连容带着人从拐角处走来,男人身上穿着冕服,端正肃穆,带着淡淡的血气。黑眸冷漠地扫过宗元信的手,冷得好像要剁了他。
宗元信立刻松开后退,讪笑着说道:“臣这是一时着急,陛下莫恼。”
赫连容:“丢出去。”
他冷漠得很,根本不听宗元信的辩解。
惊蛰扯了扯嘴角:“他的确是有正事。”只不过看起来,更像是奔着他来的。
赫连容摸着惊蛰的眼角,声音冷得要掉渣,“他惹你生气?”
那浓郁的杀气,让惊蛰反手抓住赫连容的手腕,摇着头说道:
“没有,他只是说你的病,可能要找到蛊虫的新主人,才能够……治。”
惊蛰没抬头,便也没看到赫连容的脸色何其冰冷,他阴郁地说道:“石黎,去把宗元信的左手敲断。告诉他,再有下一次,寡人就把他削成人彘!”那暴戾的恶意,几乎是在惊蛰察觉到的瞬间,身后的石黎就消失不在。
惊蛰吃惊,猛地抓住赫连容的手。
“他是,他是在为了你……”
“他在试探你。”赫连容抱起惊蛰,大步朝着殿内走去,冷冰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不知?”
惊蛰恹恹,正是因为知道。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惊蛰被放在床边坐下,深吸一口气,“你……你别……”
赫连容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惊蛰低着的头,与他脸上的神情。
“要问什么?”赫连容的手掌按着惊蛰的脚踝,冰凉的脸庞压了下来,头搁在他的大腿处,“是要问,惊蛰对这些蛊虫奇异的吸引力,还是要问,惊蛰是不是成了这些蛊虫的新主人?”
他能感觉到惊蛰的身体紧绷,只是碍于束缚的动作,别说逃离,就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赫连容侧过头,啄吻着惊蛰的腰腹,那冰凉的吐息,如同透过层层衣裳,化为蛇鞭缠绕在惊蛰的皮肉上:“那有什么干系?”惊蛰是什么人,是什么东西,是什么存在,那都没有关系。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慢慢地注视着那些感觉,如同藤蔓……近乎柔弱无骨地缠绕上脚跟。
爬上石头,覆没了几乎整座石像,平白无故地扎根在这贫瘠的地盘上疯狂滋长。
总有一天,藤蔓会摧毁石像,又或者石像会在坠落的时候撕扯着藤蔓,一起坠落无边的炼狱……那都是极其曼妙的事。
赫连容极其随意地,又落下一个吻。
含糊着说:“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
那不能说纵容,或者相信等等,诸如此类的美好情感。
他挖掘惊蛰的秘密,刺探着他的隐私,占据着他的所有,然后忽视全部的怪异。
……那些怪诞,又非一日。
那又如何?
惊蛰越是怪异,越是不同,他反倒越是兴奋,世人都怕荒诞怪异,那只会叫惊蛰无处容身,不得不留在他的身边。
那是完全无谓的散漫,是潜伏在温柔假象下的偏执。不论惊蛰要什么,做什么,赫连容都会奉给他。再用他沾满血腥的手,湿漉漉地在惊蛰身上画下印痕。
是一个疯子,喜欢的方式。
第87章
惊蛰第一次跟着赫连容出去,坐在御驾上看向窗外的眼神,带着难以觉察的紧张。这种紧张感不太自然,不过多少和他身边的男人有关。
他身上披着的大氅,以及手中被塞过来的暖手炉,足以让惊蛰在寒春仍然舒舒服服。
惊蛰回头看了眼赫连容:“那你呢?”
赫连容大抵身体冷惯了,很少带各种取暖的用具。不过惊蛰向来秉持着我有你也有的态度,总是盯着他。
男人懒懒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在惊蛰的眼前晃悠了下,惊蛰这才有点满意,特地越过身去,让男人的两只手都包着暖手炉,这才满意。
惊蛰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那不是兰香,是另外一种,赫连容挑选的香料,闻起来如同浆液一般香甜,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很少在乎这些,总是随便赫连容来。
他活得有些糙,包括他现在这头油亮黑透的头发,都是后来赫连容盯着他养出来的。
不知道是他难得出来的缘故,还是因为要去的地方是太医院,惊蛰总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赫连容昨天,是真的有点吓到惊蛰。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自然清楚曾经发生过多少奇怪的,无法解释的事情,然而这些,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明白,赫连容蓦然一句话,让惊蛰的心疯狂跳动起来。
那种狂舞的劲头,就像是要从心头窜出来。
惊蛰几乎下意识要捂住自己的心脏,那种惊慌的情绪也随之蔓延开来,让他四肢都在这种怪异的慌张里麻痹无力。
他少有这么紧张,与面临危险时的紧张截然不同,赫连容戳破的,几近是惊蛰这数年里拼命维护的怪诞,是会招惹世人惊慌的恐惧……
世人皆以奇异为怪,越是危险,越是与众不同,越会招致异样的目光。
惊蛰能将所有事都告诉明雨,唯独这点不行。
除开系统不许外,真要惊蛰张口,却也非常艰难。
有许许多多的杂书都会提到鬼怪,提到妖魔,提到那些除魔卫道的神佛,也会提到各类神仙修道……世人会痴迷于这样的故事,却绝不会希望自己的身边,真的出现与之相关的东西。
不过叶公好龙。
惊蛰知道系统其实不是妖怪,然而它所表露出来的种种能力,却又不止步于此。
一个没有实体,又俯身在人的身上,还有如此之多的能力……就算它不是鬼怪,却也近乎是鬼怪。
一旦暴露,惊蛰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样的问题,远远超越了其他的麻烦。
……然而,赫连容发现了?
那种无名的惊慌,叫他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来,可是赫连容却是顺着他的小腹一点点亲吻上来,最终那冰凉的气息落在他的脖颈处,带来难以挣脱的惊颤。
“惊蛰,这个秘密,你那宝贝明雨知道吗?”
赫连容的声音冰凉刺骨,语气好似是漫不经意地提起,却又带着无法掩饰的赤裸恶意。
……这个话题,到底又为什么,突然会落到明雨的身上?
赫连容对惊蛰亲近的人总是怀有过于刻薄的态度,不过对待明雨尤其。
“……不知。”惊蛰的呼吸有点颤抖,“你为什么,比起其他人,对他更加……”
“更加,怀有恶意?”赫连容根本不在乎自己说出来的话,是多么的可怕,他甚至还带着一点怪异的愉悦,“惊蛰,在那么多人里,你那么多朋友中,最喜爱在意的,不正是他?”
惊蛰会为了明雨牺牲,也会为了三顺奔赴危险,他对朋友从来都如此。但是,要不是惊蛰面临不得已的情况,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深藏的秘密也告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