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被双重人格太子缠上后(6)

皇城根脚下,欲念更多,鹿安清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如洪水般的心声袭击。

在他力量空虚时,更是如此。

“太史令已有决断,鹿祝史还是莫要多言。”明武断然回绝,盯着侍从将鹿安清收拾好后,便强行裹着他一齐出门。

二十名被选中的祝史上了马车,朝着皇城赶去。

鹿安清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与他同座的是一名年纪小些的江祝史。见鹿安清上了马车后不说话,便也没有打扰。

入了皇宫,鹿安清落在队伍的后面,低垂着眉眼不言不语。

奈何他行走时有些异于常人,总会惹来旁人侧目。

在皇宫内,不敢有言行出格的人,多是一眼便立刻移开,但那些心声不可避免飘来。

【史馆的人啊……】

【又十年,怪不得。】

【那是个瘸子?】

【这样的人怎会被选为官员?】

【这些人瞧着好生危险……】

【呃,怎么有个跛脚的?】

肃穆的皇宫,在鹿安清的耳边聒噪得像是个菜市场。

鹿安清有些头疼。

如今是神元二十七年,明康皇帝自打继位后,就没有换过年号。

明康帝瞧着国字脸,举手投足都透着高高在上的帝王之气,但待他们的态度却是宽厚。

毕竟他们虽然是官员,却不是普通的官员。

世有灾祸之事,并不为外人所知。

唯独皇室,并史馆清楚内情。

祝史的反噬,可以凭借龙气缓解,这也是皇家遏制史馆的手段。

而身为帝王,明康帝的身边,自然有祝史的看护。因为龙气的存在,不少祝史也乐于守在皇帝身边。

内庭的祝史每十年轮换一回,今年这二十名祝史,就是被新选中的轮换者,明康帝会在他们中选出最合适的几个人选。

一般只是觐见了官家便罢,碰巧赶上皇太后得知此事,给这二十位祝史赐了宴,他们便一直留到了月上柳梢时分。

启明殿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席面上,鹿安清疲倦地捂着头,江祝史与他同席,低声问道:“鹿祝史,可是身体不适?”

【这感觉怎么像是灾祸残留的气息?】

同为祝史,这么近的距离,他敏锐感觉到了鹿安清的气息不对。

那种紊乱的感觉,有点像是……

江祝史迟疑:“你在进京都前,是遇了灾祸了吗?”

【鹿安清真没事吧?】

鹿安清抬眸看他:“……是。”

重叠在一处的声音,让他几乎难以分别出到底谁在说话,哪一句,又是心里的声音。

江祝史神情一变:“你怎么不早说,明武要是知道,也不敢迫你来。”同为祝史,他当然明白这时候多难捱。

【明武可真是做了错事。】

鹿安清淡声:“没什么大碍。”

令他难受的并非这事,而是那滔滔不绝的心声。

如同浪潮,不断拍打着他的屏障。

江祝史眉头紧皱,正要起身去找明武,却被鹿安清按住摇了摇头。

他看着场中君臣同乐,热热闹闹,各处行走的模样:“我出去透透气便是。”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江祝史看着鹿安清离开,那瘦削的背影,让他的眉头皱起。

明武带着两个同僚走了过来,见这位小友神情抑郁,不免说道:“这可是在宫内,处处都有人看着呢。”

要是心情不虞,表现明显,怕是要让官家误会。

江祝史叹了口气:“明大哥,鹿祝史他入京都前,刚碰上灾祸。”

几个祝史脸色骤变。

“当真!”

“糟糕,那他现在何处?”

“他为何不说?”

明武的神情严肃起来。

拔除灾祸遭受的反噬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要是鹿安清在入京前刚遇上灾祸,他现在连走动都如同踩在剑刃上般痛苦!

鹿安清出了启明殿,耳边仍残留着嗡嗡刺耳的嗡鸣声。

在启明殿内喧嚣吵杂的心声,令鹿安清本就疲倦的身体越发难受。他叹了口气,揉着额头忍住作呕的欲|望。

可这殿外,与殿内相比,却也没好到哪里去。皇宫森严,侍卫戒备,处处都是人影。

鹿安清扶着宫墙,脸色煞白得要命。他的手指几乎抠进墙壁,捂着刺痛的额头不住喘息。

“大人?”

【瘸子?】

交织一起的声音缓缓涌上来。

鹿安清模糊地看到个人影,该是哪个宫人看到落单的他。

“您还好吗?仆送您?”

【真是麻烦得要死,好不容易可以休息……】

鹿安清摇了摇头,哑声让那宫人离开。

他沿着宫道摇摇晃晃地往僻静处走,两侧的侍卫看似沉默的篱笆,繁杂的心声却似潮水,轰轰地撞击在鹿安清的耳边。

【祝史看起来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

【皇后娘娘最近和官家又吵起来了……这一天比一天还难熬……】

【那个瘸子……】

【皇太后喜欢废太子,总是……】

【明儿去见见巧儿,在宫内想要见面真是难。】

【前几天死的那个太监听说是见鬼了……真是吓人……】

【官家好多日歇在前殿了。】

那声音纷至沓来。

一旦他稍微留神,便总会如此。在他身体空荡荡的时候,更难抵御这些心声。

想吐。

鹿安清本不该走这么远,尤其是在规矩森严的皇庭。

这节骨眼上,一桩小小的事情都容易影响明康帝对此次选拔的看法。然鹿安清根本不打算入宫,自然不在意。

哪怕走到偏僻处,如潮水的心声几乎将人溺毙,好似被按进不见底的深渊。

一时间,他疲累得迈不开步伐。

呓语在耳边疯狂尖啸,鹿安清下意识捂住嘴,强烈的眩晕和作呕感,让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在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交织的诡异声响里,一道清楚的人声响起,带着几分担忧。

“祝史?”

有人死死地抓住他软下的身体,将鹿安清搀扶起来。

“祝史,祝史?”

微凉温润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那具温热身体靠近,鹿安清紊乱的思绪里,捕捉到了一丝清淡雅致的香气。

贴得太近,便嗅闻得更加清楚。

好似雨后的清香。

……不对。

他怎还有心思想到这些?

鹿安清借着力气站稳,下意识侧了侧耳。

静得如同冬日的雪夜,静籁无声。

——空。

好似万物寂静。

一瞬间,风声,呓语,一切都静下来。

鹿安清的视线缓缓上移,落于眼前人。

短暂的瞥见,却仿若天光破晓,让人眼前一亮。

这见鹿安清站定,便后退一步,礼貌避开的青年容貌……

哪怕是不喜与人接触的鹿安清,都说不出一个坏字。

这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身着素袍,可简单的服饰并不能遮掩他与生俱来的贵气。他光是站在那里,便是一位矜贵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