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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向雪山行(25)

作者: 许湖 阅读记录

肖一洋本想介绍他去自己的母校,一所体育附中,杞无忧却说,他的亲戚已经帮他联系好了。

肖一洋问:“是你什么亲戚啊?那学校怎么样,靠不靠谱?”

杞无忧沉默两秒,说:“是我爸,应该靠谱吧。”

“你爸?”

肖一洋看过杞无忧的档案,知道一些他的家庭情况。

父母离异,母亲外出打工,许多年不曾回来,想必早已有了新生活,而杞无忧和收养他的爷爷在一起生活。就了解这么多,所以他不太清楚杞无忧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爸是个什么情况。可能是继父?

杞无忧便解释了一下两人的关系。

“噢,这么回事儿,”肖一洋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那你爸在北京是做啥工作的?”

杞无忧又一次沉默了,这个他还真不清楚。

直到看见杞青开的那辆车,杞无忧才知道,大概是很赚钱的工作。

不论工作日还是节假日,南三环都是一如既往地堵。

眼看着都快到地方了,车道上黑色的库里南却只能龟速往前挪动。

车厢里开着暖气,杞青摸了摸火机,想抽烟但是忍住了。

空气沉寂,且略有些尴尬。

两人之间根本没有话说。

虽然杞无忧告诉肖一洋,杞青是他爸,但事实上,他并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杞青只在刚上车时象征性地问了杞无忧两句,训练累不累,生活环境怎么样之类的,便没再多问了。他不是那种没有话题硬要制造话题尬聊的人。

杞无忧更不是。

他虽然并不觉得尴尬,但杞青似乎有一点。

他发现杞青不动声色地往他这儿偷瞄好几回了,好像想要和他说话。

“听会儿歌?”杞青打开了车载音乐。

杞无忧无所谓地点点头。

连续听了两首都是英文歌。

“无忧,”杞青手指点了下显示屏切歌,“你喜欢听什么歌?”

杞无忧其实不喜欢听歌,他天生五音不全,也缺乏鉴赏音乐的能力和兴趣,但直接说实话也许会更让杞青尴尬,就随便说了一个:“周杰伦吧。”

于是音响里响起了《七里香》的前奏。

还好不是《以父之名》。

十分钟之后,车终于慢慢悠悠地到达了目的地。

杞青找了个停车位停车。

“你自己可以吗?用不用我陪你?”

他知道杞无忧不爱说话,可能不擅长与人交流。

“不用,”杞无忧摇了摇头,“我自己去就行。”

杞无忧在办公楼大厅外登记完来访人员信息便走了进去,自动感应门旁边是一块醒目的导航牌。他抬头盯着牌子看了一会儿,寻找冬季运动管理中心在几楼。

他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由于感冒又有加重的趋势,所以出门的时候还戴了个口罩。

杞无忧正认真看导航牌呢,有个高大的身影走到他旁边,他也没有在意。

那人也停在这里看导航牌。

“泥嚎。”

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杞无忧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青问,冬季运动管理中心,怎莫揍?”这道声音有些耳熟,但口音实在太诡异。

杞无忧缓缓转过头,把帽沿微微往上抬了下。

目光自男人下颌虚晃而过,向上移动,直到看到一双蓝色的眼,杞无忧的眼神才渐渐有了焦距。

是徐槐没错。

“泥嚎?”见他呆愣着,徐槐又试探着开口。

杞无忧:“……”

这是在干什么?

杞无忧怀疑这是什么整蛊游戏。徐槐可能在扮演一个中文水平一般的外国友人,或许周围还有隐藏起来的摄像机,他们在拍摄一档节目:当一个中文水平不好的外国人向你问路,你会是什么反应?

还是说,他最近受伤了?滑雪摔坏脑子了,导致语言系统出现了一些问题。

杞无忧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拉下了口罩,叫了一声:“徐教练。”

“啊,”徐槐看到一愣,旋即笑开:“ ……是小杞呀。”

杞无忧在导航牌上找到了冬运中心所在的楼层,“我刚好也要去冬运中心,一起去吧。”

说着便向电梯走去。

“小杞来做什么?”徐槐跟上前问道。

“开在队证明,”杞无忧顿了几秒,“你呢?”

“我来拿一下文件。”

杞无忧猜测应该是与执教相关的文件。

这会儿徐槐的口音又恢复了正常,就好像那种装残疾的健全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一下双脚着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堪称医学奇迹。

杞无忧实在搞不懂,便直接问出了他的疑惑:“徐教练,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话?”

徐槐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正在学说一些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这又是什么意思?

杞无忧正想继续问个明白,只听“叮──”地一声,电梯到达了指定楼层。

两人所要去的办公室在不同的方向,所以他最后没能问出来。

第18章 我不清白

徐槐最近在试着扮演一个汉语水平不太好的外籍教练。为此他已经练习了整整一天的不标准普通话,今天出门正想着实践一下,哪能想到第一个实践对象竟然是杞无忧。

说起来,这还是肖一洋出的馊主意,让他中文不要讲得太熟练。

因为有些半路出家的小队员英语口语和听力水平薄弱,现在不好好学英语,以后去国外比赛,啥也听不懂,离了翻译就变聋哑人。每位队员未来要去参加大大小小的不同比赛,也不可能每个人都时刻带着翻译。

所以为了方便他们学习,平时教练在带队员的时候,一些专业词汇和技术要点还是要讲英语。

肖一洋还说,如果徐槐有时间的话,还可以给队员们上一上口语课。

徐槐起初觉得有点荒唐,心想,这肖一洋薅羊毛薅上瘾了,合着还得让他兼职英语老师是吧?工资怎么没给另结呢。

不过后来他觉得,这主意其实也不错,不想跟人交流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来一句:不好意思我中文不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上周他去崇礼观摩大跳台集训队训练的时候,便尝试了一下肖一洋所提倡的教学法。

他是这样指导队员的:“你这个invert做得不够typical,Indy Grab做不了就先从Tindy开始,先不要追求difficulty,flow和chill才是最重要的。”

旁边的教练表情一言难尽,肖一洋也听得脑瓜子嗡嗡的,赶紧让他别说了:“你这是故意的吧!”

于是这种教学法就被pass掉了。

从体育总局办公大楼里出来,徐槐打算去坐地铁。

他来的时候就是坐地铁来的,地铁上虽然人多,但至少不会像打车那样堵在路上,万一晕车,想吐都没地方吐。

快走到路边,突然有个男人叫住了他。

“哈喽,请问你是Ryan吗?”

“嗯?”徐槐停住脚步,看向对方,一脸茫然,“是我,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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