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向雪山行(41)
……
“谭哥,我想带小杞去体验一下U池。”杞无忧听到徐槐说。
杯子里的热红茶已经见底。
“你确定要让他上U池?”谭涟面露诧异,“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摔了我可不负责啊。”
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大跳台、坡面障碍技巧与U型场地这三个项目都属于雪上技巧类项目,但U型池的难度和危险性比另外两项都要高。它不像大跳台那样,即使失误摔倒落到着陆坡上,也会有一些缓冲,不至于脑袋着地。运动员需要在U型池中按照提前规划好的路线完成5-6个技术动作,同时还要精准地入池和出池,比赛中间如果不慎出现失误的话,要么摔到池崖上,要么从池壁落到池底,都会对人体造成极强的冲击。
其他两项的选手在非正式比赛跳一些小台子的时候,水平足够高状态足够稳定的情况下,有时候可以不需要戴头盔。而U型池选手则要谨慎得多,在平时训练或比赛中都会身穿护具,全副武装。
“我负责!”徐槐摩拳擦掌道,“试一试嘛,我来教他。”
如果想要在U型池内自由滑行,至少要做到正反脚的内外转都很熟练,这些小杞是没有问题的。
他又转脸看向杞无忧。
杞无忧早就已经跃跃欲试。
云顶的U型池是完全按照冬奥会标准规格建造的,万龙的则相对有一些差异,但也属于Super Pipe(标准比赛池)。
将近7米高的U型池边缘,陡峭而坚硬,许多人光是站在这里就心惊胆战。
由于是初次尝试,徐槐当然不可能让杞无忧一入池就直接滑到池壁去起跳,而是让他先从U型池底部出发,放低重心保持好平衡,试着从一面荡到另一面,慢慢地滑上池壁。
“中间不要换刃,Frontside要一直用前刃,Backside用后刃,不然会卡刃。”徐槐站在上面注视着杞无忧滑着雪板从一侧荡到另一侧,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一秒。
“怎么样,是不是很难?”他大声朝池底问。
坦白说是有点难,但杞无忧并不想在他面前露怯,于是摇摇头,“挺好玩儿的。”
他神色镇定,声音也四平八稳,就连之前对他心有质疑的谭涟此刻也不由得高看他一眼。
“你这徒弟,真不错啊,”谭涟语露钦羡,“怪不得你这么夸他。”
徐槐纠正:“他还不是我徒弟呢。”
“那这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杞无忧用雪板前刃荡到槽沿上,陡然下落,顿时体会到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心脏仿佛也跟着下沉。这与平行大回转和大跳台带给他的感觉都不同,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一点一点逐渐上升,从最高点俯冲,又沿着既定的轨道继续向上滑动,如此循环往复,来回几趟,杞无忧慢慢适应了这种感觉,可以自如地在池壁顶端调转方向,并且尝试着起跳。
他不自觉地晃荡雪板,想要做个Spin试一试。
徐槐不知怎么看出了他的意图,忙制止道:“小杞,你别转!”
杞无忧滑到池底停下,仰起脸看着沿上的徐槐,“做180应该可以吧?”
“不可以,你没有练过,要是因为玩这个受伤了我得对你负责。”
“怎么对我负责?”杞无忧歪了歪头。
……这还真的问到他了。徐槐认真想了想,“背你去医院,做检查打石膏上夹板,然后背你回酒店,晚上还要被你肖教练骂。”他故意说得很严重。
“那也挺好的。”杞无忧小声说了句,音量小到只有自己听得见。
谭涟忍笑建议道:“不用背,可以整个轮椅啊。”
“对哦!”徐槐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爱情保安换岗了
Spin:平转
第29章 渣男
杞无忧在U型池里滑了快半下午,最基本的动作要领已经完全掌握,但还是很想转一下。
“槐哥,就试一下可以吗?”
他的眼睛漆黑又亮,徐槐被他执拗的眼神盯得没辙,只好亲自下去给他做动作示范。
谭涟看着徐槐入池,心想,这小孩儿还真够犟的,不让干什么就偏要干什么,以后徐槐要是真收了徒弟,那可有的烦了。
后来谭涟也忍不住跳进池里滑了会儿,他的标志性动作是偏轴转体,在U池领域堪称教科书级别,徐槐拉着他要他也给杞无忧做个示范,谭涟兴致正高,也没拒绝。
旋转、腾空、跃起抓板……前面几个动作的难度系数都不是很高,但胜在连贯流畅,观赏性强,最后接一个double cork 1440,一套动作又稳又干净,风采不减当年。
一轮动作做完,谭涟落地减速,滑到了池底尽头,徐槐和杞无忧在池底的速度稍慢,随后才跟了过来。他听到徐槐在给杞无忧分析刚才他最后一个动作的角度,杞无忧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徐槐,全神贯注听他讲话。
此刻的谭涟忽然觉得自己在U池里显得很多余,像是某种会发光的照明电器,于是他滑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杞无忧学得很快,领悟能力也强,练了几次就可以流畅地做出平转动作,如果不是徐槐拦着,他甚至还想挑战后空翻。
有些人还真是不能惯着,越惯就越得寸进尺。
徐槐彻底无奈了:“你就是想进骨科对吧?”
雪圈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雪道的尽头是骨科。
杞无忧默默低着头没吱声。
谭涟看热闹不嫌事大,掩不住笑意地奚落道:“刚才不是还说人摔了你负责呢,现在又不想负责了?渣男。”
“我又不是真的想让他摔啊!”
谭涟煞有介事地点头:“嗯,看出来了,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徐槐懵了:“啊?什么嘴上心里一套?”
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杞无忧绷了绷嘴角,还是没绷住笑。
他发现徐槐的中国朋友们好像有一个共同的爱好——欺负徐槐听不懂一些对外国人来说比较复杂的中文。
“还是在说你渣男的意思,”杞无忧好心解释,“渣、男,你知道吗?”
“渣男”这个词徐槐还是知道什么意思的,但杞无忧一边看着他一边把这两个字拖长音,他总感觉杞无忧好像也在骂他一样,于是伸手按了下他的头盔,另一只手臂微微抬起来,对着池外上的谭涟比了个中指:“谭涟,你给我下来!”
谭涟哈哈大笑,并不理会他,而是笑眯眯地对杞无忧说:“小杞一定要警惕渣男的花言巧语。”
“你在说什么?”徐槐立刻反驳,“我哪儿有花言巧语?”
杞无忧这会儿也不犟了,反倒挺配合地应道:“好的。”
徐槐不可思议地转过脸:???
谭涟开他玩笑也就算了,怎么还挑拨离间加教唆小朋友呢?太可恶了。
天色渐晚,在雪场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冬天黑得早,才刚过五点太阳便西斜,落日余晖洒落在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坡上,如同一座金色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