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练,我好痛……”南北痛得手指都在发着抖,终于再忍受不住的时候,才勉力伸出手来,用力掐了一把萧练手臂内侧的肉。
萧练顿时清醒过来:“!!!”
清醒后的萧练反应极快,一骨碌就从被子里坐了起来,倾身扶着南北的腰背,温声道:“北北,是要生了吗?”
南北难耐地点了点头,被萧练修剪得整齐的指甲陷进肉里,硌出一片片红痕。
萧练不舍得他这样自己伤害自己,于是抓起南北的手就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北北,痛得时候就用力掐我……”
说完,又补了一句:“不痛的时候也要掐我。”
要一直向我证明你是清醒着的。
自从两人从京城回来,萧练便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直接差人在他们的小院子里盖了几座足以媲美他在京城里的寝殿的房子。
而他从京城带来的稳婆就住在里面。
何欢早就生了,因此这几日是宋茗深带孩子,他则时时都待在南北的家里,生怕错过孩子的降生。
稳婆听到动静就立马披着衣裳跑出来了,连片刻都不敢耽搁。
她匆匆查看了一番南北现下的情况,然后对萧练说道:“目前只是不定期的疼痛,还没有到可以开始生产的时候。”
萧练抱着疼得满头大汗的南北,皱着眉头问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还是应该要让南北先生多走一走,才会让孩子尽快地出来。”经验十足的稳婆对萧练说道。
“好。”萧练点点头。
这稳婆是他从京城带来的,这大半辈子接生了无数的婴孩,因此在接生手法上绝对不会出现问题,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北北的痛苦。
前提是北北肯听话。
“北北,”萧练温声细语地哄着他,“我们站起来走一走好不好?”
南北难受得厉害,哪有心情站起来走路,于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要,你别同我讲话……”
见状,稳婆也跟着他一起劝说南北道:“小郎君,总是躺着可不行呀,要起来走动走动,孩子才会出来啊。”
她对南北的称呼是萧练特意交代的。
北北的性子要强,若是被人叫了一声“北哥儿”的话,怕是会连孩子都不想生了,直接拎着小包袱就离家出走。
因此萧练顾念着他的心情,对着稳婆交代了好几次,确认她完全记住了之后,才把她带进卧房里,为后续的事情做准备。
何欢也凑在南北的枕边温声地劝着他:“北北,要站起来走一走才能更快地把孩子生出来,听话,来,我和萧练扶着你好不好?”
南北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让他撑着身子站起来走路了。
他努力地尝试了一下,却只让他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萧练心疼地把他扶回到了被窝里躺好,问稳婆道:“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让孩子出来吗?”
何欢瞪他一眼。
……剖腹产倒是能,谁会啊。
见南北迟迟无法从被窝中起身,萧练“哗啦”一下从袖中掏出了一串东西。
一旁特意回来帮忙的宋茗深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串……小银锭子?
何欢也甚是惊讶地盯着那串银锭子没移开视线,半天,才感慨道:“……你俩还真是般配,一个能想出这个办法,一个会格外喜欢这个方式。”
宋茗深认同地点了点头。
萧练并非拿不出那足有手掌大小的银锭子,而是他担心凭南北此时的体力,刚拿三四个重量不轻的银锭子,身体就会吃不消了,反倒会影响他的心情。
倒不如他提前做的这些精致可爱的小银锭子,穿成一串串的,可以挂在手腕上,随时都可以把玩,总比那些笨重的大银锭子强多了。
果然,萧练这一掏出来,立刻就吸引住了南北的目光。
他惊喜地伸出双手,像是迫不及待似的:“……好生可爱,快拿来我看看。”
萧练哪里会让他就这么如了意,笑着“刁难”他道:“北北很想要小银锭子?”
南北艰难地点了点头。
萧练晃了晃手中的银锭子串儿,挑眉笑道:“那可要北北自己过来拿哦~”
“你若是不想给我,我便不要了……”南北痛得厉害,偏偏萧练还这样气他。
想到这里,南北有些难过地抬手抹了把眼睛。
见南北哭了,萧练瞬间就慌了,紧忙快步走过来,把银锭子串儿挂在了南北的手腕上,温声哄道:“北北,是我的错,你不要哭,银锭子串儿给你,不要同相公生气了,好不好?”
南北没消气,把脑袋扭了过去不肯看萧练。
“那我把珠串拆开,一颗一颗地给北北拿下来把玩好不好?”萧练说着,又掏出了一串小银锭子,在南北的眼前晃了晃。
他知道南北最喜欢什么。
往日赚到银钱的时候,就喜欢用绳子将铜板串到一起,如今有了无需计数的银锭子,他却还是只喜欢用这样的方式串成串儿。
南北艰难地扶着肚子坐了起来,跟着萧练手上的动作就下了炕。
萧练迅速帮他把鞋穿好,然后一只手搀着他,另一只手伸得远远的,只为了能勾引南北多走两步,多用些力来让孩子快些出来。
南北已经抓到了五串儿银锭子了,此时正满心欢喜地站在原地挨个儿扒拉着数数呢。
然而前方的萧练已经又掏出了一堆新的,这次是……金锭子。
南北瞬间两眼放光,连另一只手都不需要搀扶了,直接咬着牙忍着疼朝萧练走去。
途途已经长大了,跟南北的感情也比小时候更深刻。
见主人一脸难受的样子,它仿佛也觉得难过极了,甩着蓬松的尾巴左瞧瞧右看看地打量着南北,像是想让自己帮上什么忙似的。
“嘤~嘤~”它用脑袋蹭着南北的小腿,似是在鼓励他一样。
南北欣慰地抿抿嘴唇,忍着痛意温声对它说道:“……乖途途……我……我没事……别怕。”
萧练自然是不敢走得太快的,生怕南北一个着急就将自己拉扯得痛不欲生,于是小步小步地走在前面引导着南北。
何欢暗暗鄙夷着眼前这个狡猾的男人,但又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确实还算聪明。
至少可以让南北十分乐意地主动下炕走动一会儿了。
“啊……好疼。”南北突然顿住脚步,无论如何也不肯往前走了。
何欢有经验,一看就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差不多了,于是立刻喊稳婆,让她准备接生。
热水和干净的布巾早就已经放在了床头,随时可以拿用。
萧练见南北打横抱回到被子上,把人放下的时候,萧练的两只手都是发抖的。
何欢惊奇地看着他:“你怎么抖得比北北还要厉害?”
萧练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努力地攥了攥拳,想让自己不要再发抖,可还是没能克服得了这种恐惧。
最后竟直接一头栽倒在南北的身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