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手,黑手,咸猪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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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游泳课。
丛珊瑚是唯一坐在泳池边的女生。
她没有吃午饭。
憋着一肚子的气,在校园内闲逛了一个中午。
待上课铃响后,就直奔游泳馆而来。
现在,饥肠辘辘的胃,再加上例假带来的下腹剧痛,腰酸,昏昏沉沉的她,已经感到有点恶心
和想吐了。
“咦!”和一群换好泳衣的女生,从更衣室一起走出来的龙菁,吃惊地看着她,“珊珊,你怎
么还在这儿?我还以为你去医院了呢!”
丛珊瑚猛地抬起头,一脸戒备地盯着她,“龙菁,是你!是你把我来大姨妈的事,告诉学长妈
妈的。因为只有同室的你,最清楚我的大姨妈来了?”
她就是姜妈妈,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间谍!
“我……”龙菁脸色顿时一变,马上换上一付委曲求全的表情,“珊珊,我不是故意的。学长
妈妈突然打来电话,询问你的一些情况,我根本没有防备,就把你的事,都告诉她了。”
一次出卖,丛珊瑚能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出卖,丛珊瑚对她,难免有点忌恨!
“珊珊,你要是真的很不舒服,不愿意,也不能去的话,我替你去医院,照顾学长好了!”这
是龙菁的真心话,而且,百分之百的真心。
“不用了!”丛珊瑚使劲地摁着肚子,埋下头,任由虚汗像雨点一样,沿着脸颊往下淌。
她横也不是,竖也不是,也不知,要摆出一个什么样的姿势,才能让翻肠绞肚的身体,舒坦一
点点。
“从珊瑚,你怎么还坐在这儿,怎么不去换上泳衣呀!”
一只毛糙的大手,突然拍在她的肩头上。而且,拍上去,就像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再也不愿松
开了。
丛珊瑚皱着五官,抬起头一看。
来人是游泳课的老师。四十多岁,大叔级的老男人。身子虽瘦,骨架却很大。那双藏在吊梢眉
下的细长眼睛,好像永远也没睡醒似的,怎么也睁不开。
烫手,黑手,咸猪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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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家私下里,给他起了个绰号——贼眉鼠眼。
“老师,珊珊不太舒服。今天,恐怕不能下水了!”这话,龙菁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吧!
可贼眉鼠眼,浑然不知,放在丛珊瑚肩头上的大手,佯装体贴地抚了抚,“是吗?丛珊瑚,你
是哪儿不舒服呀!”
他煞有介事地蹲下来,类似一股昆虫身上散发出的臭气,直接喷在了丛珊瑚的脸上。
她的胃在翻,她的心在抽,她的肠在绞,她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
不过,若论最不舒服的,当属被贼眉鼠眼的“咸猪手”,一直放肆摩挲的肩头。
“那要不,老师送你去医务室吧!”
“咸猪手”开始向她的背心游移。
“不用了!”丛珊瑚霍得一下站起来,总算甩开掉贼眉鼠眼的咸猪手,“我……我要请假回去
休息!”
不等贼眉鼠眼同意,她捂住快要吐出的嘴巴,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跌跌撞撞地走出游泳馆。
这一幕,龙菁全看到眼里,记在心里。
见贼眉鼠眼的目光,从丛珊瑚的背影,转回到自己头上,她心惊胆怯地裹紧身上的毛巾,逃也
似的走开掉。
校舍前的篮球场上,热火朝天,人声喧哗。
尤其是女生们的尖叫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是在举行一场篮球赛吗?
丛珊瑚没发现,篮球场中央的一双眼睛,已经注意到了她。
她的手机,又在她的兜里开始闹腾起来。
她恹恹地接起来。
“丛珊瑚,你在哪儿?”老巫婆苛责的声音,又在听筒里叫嚣。
“学校!”她有气没力地说。
“你为什么还不来医院?”
因为她不舒服!
“学长今天还好吗?”她顾左而言右。头一次不想去医院。不是不想见学长,是实在无法忍受
老巫婆了。
“好的很!我说的话,你当耳边风吗?”老巫婆好像要发飙了。
烫手,黑手,咸猪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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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个东西,以火星撞地球的力道,重重地砸在她的肚子上。
“唔!”她来不及再回老巫婆的话。
痛呼一声,捂着肚子,迅速地蹲下去,缩成了一团。
一只脏兮兮的篮球,绕在她的脚边,“砰砰砰”,欢快地撞击着地面,好像是在耻笑她,谁让
你的反应这么迟钝,砸死你活该!
谁?
是谁用这么大的力气,简直是把她,当作一块没有生命力的篮板,在砸。
她深恶痛绝地抬起头。
分开两侧的女生,让站在球场中央,满头是汗的况铭浩,无所循形。
是他?
又是他?
他又是故意的吗?他到底还有完没完!
丛珊瑚义愤填膺,捂着疼得突突直跳的肚子,艰难地站起来。
篮球场上,刹时,安静下来。
大家似乎都在等着,等着况铭浩去捡球,或者,向她丛珊瑚说声对不起。
可况铭浩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他冷清清的眼中,没有丛珊瑚。
他已经决计,不再跟她说一句话!
他只是朝身边的一个男生,冷冷地瞥了眼。
毋须任何言语。
那个小个子男生,马上像接到至高无上的圣旨似的,跑了过来。
捡起篮球,低眉顺眼的,对一脸愤懑的丛珊瑚,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啊!”又一溜小跑的
,回到球场上。
女生们立即兴高采烈的,把篮球场又团团围住,或者说,是把他况铭浩围住了。
他脸上的那道疤痕,似乎丝毫不影响,他在女生们心目中的地位,丝毫不动摇,女生们对他的
狂热。
有一种暴力,叫漠视。
比拳脚相加,还能令人痛苦一百倍的暴力。
是太阳太毒了吗?
头重脚轻的丛珊瑚,忽然感受不到什么痛苦了。
因为她眼前一黑,倒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烫手,黑手,咸猪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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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了口气,轻吁一声,醒来时,眼前又是一片朦胧的白。
这是在……医务室!
“你昏倒了。”校医的声音,和她身上的白大褂一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哦!”丛珊瑚扶着床沿,想坐起来。
全身的力气,像被谁抽空了似的,绵软无力。
“是况铭浩,把你抱到医务室来的!”校医举着针筒,朝她的胳膊,狠狠地扎下去。
他?
怎么又是他?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面漠视,一面又暗暗地施以援手。
丛珊瑚皱起眉头,紧紧地咬住下唇。
这种被痛恨和感激掺杂在一起,反复抽离又混和的复杂感情。让她每每听到况铭浩的名字时,
都有点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