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潼越说脸色越难看。
系统纠结半晌，试探地开口安慰：【往好了想，至少你爸妈比其他人强点。你看，他们都没像别人一样，给受害者喂那什么……】
俞潼打断它的话，‘不喂糖，是因为买糖要花钱，他们舍不得花钱。别家都是靠喂糖，让人老实下来。我爸妈不一样，他们会把人关起来打，打到爬不起来，自然就老实了。’
‘狗东西，我还以为他俩既然把我养大，多少对我有点感情。操，原来是嫌我长得瘦，不够塞牙缝，亏我还真心把他们当过爹妈。’
系统：……
它需要一个攻击性比畜生更强的词，去形容俞潼的爸妈。
————
虽然俞潼死得早，每次世界重置前，他多多少少也都活了二十来年。
按照正常速度观看所有记忆，太过浪费时间。
俞潼在系统后台，找到记忆胶囊的控制器。选择跳过毫无意义的循环日常，只观看特殊事件。
一岁前，还是小宝宝的俞潼，每天吃了睡睡醒哭。
在决定留下他继承家业后，他妈妈生出一丝母爱。
开始照顾他，给他喂奶换尿布。
养了不到一个月，耐心耗尽。他妈直接把他丢给一个陌生女人，让她养孩子。
有母爱，但不多。
陌生女人身材干瘦脸色蜡黄，个子不高长相平凡，他爸妈管她叫T区三号。
养在家里，生孩子卖孩子。
三号精神有问题，喂小小俞的过程中，经常会歇斯底里地尖叫。
她时常抱着小小俞，一遍遍嘟囔着，“我的孩子回来了，你是妈妈的好孩子，妈妈这回一定保护好你。”
“宝贝乖，妈妈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会平平安安长大，你不会被卖掉，也不会被人吃掉。有妈妈在，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宝宝。”
几个月大的小小俞，分不清到底谁是自己的妈妈。
他每天睁眼就能看见三号，饿了哭了，也是三号在哄他。
久而久之，小小俞认为这就是妈妈，只让三号抱他。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精神本就不正常的女人，也更加坚信俞潼是自己的孩子。
于是在小小俞一岁半的时候，因为带孩子暂时得到自由的三号，偷偷带着他跑了出去。
他们村里的人，挣得全是脏钱，做的都是一样的生意。
大家都是畜生，特别团结。
不管三号怎么跑，只要跑不出村子，找不到反抗军革命军，她早晚都会被抓回来。
大概是太想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总是喜欢尖叫的疯女人，逃亡的路上一直很安静，生怕被人发现。
俞潼和系统一起，以小小俞的视角看着三号超常发挥。一路躲开抓捕她的村民，东躲西藏跑了一周多的时间。
那时候俞潼太小，他根本不记得这个女人。看了记忆胶囊，才知道三号的存在。
他认认真真盯着三号看，还是婴儿的小小俞，也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疯妈妈。
几天后，三号在水源处喝水时，被早就蹲守在那的村民用渔网抓住，一路拖回了俞潼家里。
在那之后，小小俞的记忆里，再也没出现过女人的影子。
没人喊过女人的名字，所有人都管她叫T区三号。在他们眼里，她是个商品，存在的意义就是生孩子。
直到现在，俞潼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三号经常偷偷在小小俞耳边说，“这里很可怕，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宝宝不怕，妈妈带你逃出去。”
和三号有关的记忆，很快播放完毕。
俞潼想了许久，还是感觉叫她三号很不礼貌。
她把小小俞喂大，明明瘦的皮包骨，脑子也不清醒，却还是试图带他逃离这个地方。
俞潼想着，他或许可以叫她妈妈。
带小小俞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直到他长到三岁，他妈才开始养他。
倒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或者有了母爱。是担心小小俞长大之后，和她不亲。
要是不能给他们养老，不能继承家业，他们又要再生个孩子。
很麻烦。
————
三岁的小小俞，已经可以帮家里干活了。
他们那没有幼儿园，小小俞每天的日常，是跟在爸妈身后，帮他们干活。
他力气太小，拿不动鞭子、铁链、菜刀。更抱不动哇哇哭的小婴儿，或是死掉的小宝宝。
小小俞手里拿着记录本，每死一个家畜，便划掉一个人的编号，撕掉他的照片。
父母新抓一个人回来，他就拿着小胶棒，往本本上面贴照片。
俞潼的爸妈舍不得给家畜们喂糖，舍得给儿子喂。
孩子一哭，就往嘴里塞快乐糖豆。
每次吃糖，小小俞的记忆，都会变得颠三倒四模糊不清。需要用记忆胶囊再次修复，才能看清那段时间的记忆。
修复过几次，都是重复的日常。俞潼失去耐心，又开始拖动进度条。
系统按住俞潼疯狂拖动进度条的手，【等等，你好像错过两个特殊记忆。】
俞潼脸色很差，眼神特别冰冷。
‘我知道，我不想看。那两个记忆我记得，恶心得很。也没什么用，没必要看。’
【？】
俞潼叹口气，‘一次是我四岁那阵，有个可怜人从我家里跑出去了，当时只有我在家。我爸妈问我，有没有看见他往哪个方向跑。’
【！】
‘我回答了，他被打死了。’
俞潼语气很平静。
系统张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五岁时，我突然悟出一个道理。既然我难过时会哭闹，那被我爸妈关起来的人，一定非常难过，因为他们每天都在哭。’
‘我学着故事书里的侠盗，从爸妈那里偷走钥匙。趁爸妈不在，放跑了几个人。’
【这不是好事么？】
俞潼抿抿唇，咧嘴笑起来，眼神却异常复杂。
‘八哥，我不是说过么。在我们那个地方，只要找不到反抗军或者革命军，哪怕跑出村子跑到镇子里，都会被抓回来。’
俞潼扬扬下巴，示意系统往外看。
记忆暂停播放，画面中，三岁的小小俞正蹲在地上擦血。
通过小小俞的第一人称视角，系统看见他爸正在拖拽一个男人的尸体。
‘每个被抓住的人，脖子上都会被人画一个图案。图案不一样，通常是姓氏加上家徽，用来区分这是谁家跑出来的商品。’
‘我家是黑色的俞字，四周圈上一圈黑白色的简笔画眼睛。用的是一种很特殊的标记笔，擦不掉洗不到，能维持几十年的时间。’
俞潼揉揉眉心，‘我放跑那几个人后，我爸妈很生气。他们把人抓回来，当着我的面，全给打死了。’
【！】
‘他们告诉我，我放走哪个家畜，他们就打死哪只家畜。我对哪个家畜好，他们就把谁宰了。’
‘让我记住，畜生就是畜生。从他们被画上我们俞家的标志开始，这辈子只能当俞家的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