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你再说，我不跟你做朋友了。”
第一次交到朋友的小俞潼，最怕这句话。
他老老实实点头，小心翼翼地问：“一句脏话都不能说么？万一别人骂我，我怎么办？”
小辰箐将他刚刚说过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那你就骂他们狗东西。”
“狗东西可以说？”
“可以，我觉得它听起来没那么难听。反正你最后肯定要把他牙打碎，让他不敢乱叫。骂人只是走个流程，随便骂一句，就可以开打了。”
小辰箐的父母都是军人，姐姐们的脾气也很火爆。
辰家家风彪悍武德充沛，辰箐在这种环境长大，习惯了能动手就不吵架。
小俞潼嘟囔了两句狗东西，将辰辰哥哥的话，记在了心里。
————
革命军统区也有植物人，小辰箐见过。
和智慧之光相反，在革命军统区，植物人的地位特别低。
植物人只能感受自然，很难适应高科技。他们没办法连接机甲，不能长时间将意识投放到虚拟网络。
革命军的天下是靠着机甲打下来的，民众对机甲有强烈着近乎疯狂的崇拜。
机甲，是革命军的信仰。
再加上现在是末世，环境恶化资源匮乏，植物人对自然的感知能力被大幅削弱。
既无法融入科技社会，又没有机会发挥天赋技能。在革命军统区，植物人就是一群异类，地位一直很尴尬。
小辰箐嘴上没说，心里其实是瞧不起植物人的。
他们上不了战场就算了，偏偏还喜欢拖革命军的后腿，三天两头瞎折腾。
说自然界的万物都是有生命的，要求革命军统区所有人，不要再食用水果蔬菜。
要每一颗果实每一根香菜，都能获得自然死亡的权力。
也不要食用肉食，因为动物也是有生命的。不要饲养宠物，要归还动物自由。
小俞潼都听懵了，“不是肉也不吃素，你们还能吃什么？”
小辰箐嫌弃翻了个白眼。
“那帮神经病要求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每天吃营养膏喝营养液。他们脑子就是有病，营养膏的原料里面，也包含着一些加工过的植物，人类生存怎么可能完全脱离自然。”
“他们说如果我们要吃植物动物，也只能吃它们的尸体。动物尸体还好说，寻常人哪分得清一颗苹果死了没有。”
听到‘苹果’
两个字，小俞潼馋得吧唧几下嘴。
他长这么大，只吃过一次苹果。
那次住在镇子里的姑姑，带着男友回来看望他们。
她男友是二级人，很有钱。有可以投射出小人的手机，开着悬浮的小飞车。
一见面，就送了他们一家一堆吃的。
苹果、草莓、西瓜还有牛肉干和甜奶酪。
东西很多，多到连工具人小俞潼，都能每样分到一小块。
苹果又脆又甜，水分很足。和青苹果味的营养膏，完全是两个口感。
一口咬下去，可以幸福很久。
不过俞潼还是更喜欢牛肉干。
那东西很硬很香，也不容易放坏。一根肉干他能啃很久，比苹果耐吃。
小辰箐还在抱怨，“革命军肯定不同意他们离谱的要求，那帮人天天在城市里闹腾。组织罢工、游行、举着横幅到处打砸蔬菜水果店。把店老板按在地上打，说要惩罚这些水果贩子。”
“哇——”“我被拐走那天，他们也游行了。我身边本来是有五个保镖和一个女仆陪同的，但游行的队伍把我们冲散，有人趁乱把我弄晕。”
小辰箐停顿许久，长叹口气，“然后我就到了这个鬼地方。”
话题戛然而止，两人默默赶路，气氛有些尴尬。
小俞潼跟他讲了自己姑姑的事情，想炫耀自己吃过很多好吃的。
小辰箐兴致缺缺。
那些俞潼视若珍宝的东西，他从小吃到大。
他没说出来，怕扫了俞潼的兴。
小俞潼边说边吧唧嘴，使劲地往下咽口水，“我一直希望我是个女孩，这样我就有机会长成一个漂亮的女人。也可以像姑姑一样，嫁给有钱的男人。”
“不过我妈妈前段时间跟我说，她去县城买东西，听人说现在男人和男人也能结婚。她给我买了套护肤品，让我好好保养自己。以后勾搭个有钱的老公。”
小俞潼摸摸自己的小脸，“我保养得可好了，每天早晚都会好好洗脸，再抹保湿水。我爸爸打我的时候，都舍不得打我的脸。”
听着男孩天真稚嫩的声音，小辰箐莫名觉得胸口发闷。
说得好听，不还是为了口吃的卖了自己。
俞潼描述姑姑男朋友长相时，小辰箐就听出不对了。
姑姑和男友没结婚，男友手上却戴着戒指。开着的小飞车上，还有几样精心放置的可爱小摆件。
最重要的是，男人已经四十多了。
在爸妈眼里，儿子就是他们的工具人。等小俞潼长大，八成也是要给人做情.妇的。
或许连情.妇都没得做。
小辰箐贫瘠的想象力，脑补不出俞潼以后会遭遇什么，他只是心里堵得慌。
俞潼还在幻想自己嫁给有钱人的生活。
辰箐听得心烦，扭头一把拉住他的手，“我是将军的儿子，我家很有钱。你不用嫁给有钱人，你跟我回家，我养你。”
小俞潼歪头看着他，乌黑的眸子里，似乎闪烁着点点星光。
“真的？没骗我？”
“真的，没骗你。我家很有钱。不光有小飞车，还有一家机甲。什么苹果、梨、葡萄、西瓜，那些水果我从小吃到大。”
小俞潼摇摇头，“你真的想让我跟你回家？”
小辰箐亲了亲他的额头，郑重地道：“真的，我们不是说过，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我不要你嫁给有钱人，我要你跟我回家。”
靠在男孩单薄瘦弱的胸膛上，小俞潼忍不住咧嘴傻笑。
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人爱着。
这个世界也是温暖的。
————
俞潼和辰箐跑出去没多久，俞父俞母就叫上全村的人，拿着手电筒出来抓人。
先前两人藏身的垃圾站，被翻了个底朝天。路上休息过的山沟沟，也被搜了个遍。
好在俞潼是本地人，没事没少跟着父母出去乱跑，很熟悉这里的环境。
他领着小辰箐东拐西拐，硬是甩开了抓捕他们的村民。
两个小孩互相加油打气，靠着从垃圾站捡到的可食用垃圾，跑了三四天的时间。
终于在第五天的夜里，逃出了村子，逃到了附近的镇子。
凌晨1点多钟，大部分人都睡了。
小俞潼也想睡觉，被小辰箐硬拽起来。
两人翻墙偷溜进一所中学，打破窗户钻进去。在学校卫生间里，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又翻箱倒柜，偷走了几件学生暂存在学校里的衣服。
穿着干净合体的衣服，脸上白白净净没有血污。他们看起来，真的像是镇子上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