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柔地抚摸着辰箐的脸颊,“不怕不怕,你不会再挨打了小箐。这里是你的家,没人会欺负你,你安全了。”
“弟弟真棒,凭着自己的本事回了家,还想着救出交到的小朋友。你很勇敢很坚强,姐姐为你感到骄傲。”
女人柔软的手掌,一下下拍着辰箐的后背。
他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垂头靠在姐姐肩头,轻声喃喃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该跪下的,我让你们失望了。本来大家都很开心,是我害得你们……”
大姐捂住他的嘴,“这不是你的错,小箐,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你要记住,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们都爱你。”
“弟弟,你想救的人叫俞潼?他多大,住在哪?我们辰家在革命军统区,也算是排的上号的大家族。去北方城救一个人而已,我们做得到,别紧张。”
辰将军端着水杯,一直死盯着这边。
看见全家人都看过来,他冷哼一声,“一会到我书房去。”
说完冷着脸扭头就走。
只是放水杯的动作,变得格外轻柔,似乎不想再惊吓到他的孩子。
————
北方城和革命军统区之间的距离很远,辰箐和怀特斯一起逃亡的时候,也不敢使用太先进的载具。
再加上担心被人抓回去,两人一路东躲西藏,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找到辰家。
辰将军和凌参谋都支持儿子的决定,愿意帮他把小朋友带出来。
只是如今局势不一样。
那里成为战区,智慧之光的军人也不是摆设。北方城戒备远比辰箐逃出去时更加森严,他们派出去的人想要潜入进去,也需要一些时间。
辰箐知道这种事急不来,可他每天夜里都会梦到俞潼。
梦见小俞蜷缩在他怀里,稚嫩的身体剧烈颤抖。
梦见他被男人拎起来扇耳光,扇到满脸是血。
辰箐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喘粗气。
身下的床铺干净柔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不远处的床头柜上,摆着一杯纯牛奶,是母亲睡前送给他的。
男人的怒骂孩子的惨叫,还在脑海中回荡。脸颊上,仿佛还残留着刺痛感。
辰箐下意识抬手捂住脸,直到摸到平整光滑的皮肤,他才想起自己已经回家了,不会再被人扇耳光。
可小俞还在那。
他今天运气好不好,有没有挨打。他难受的时候,有没有人安慰他?
辰箐喝光牛奶重新躺下,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觉。
他忍不住给父亲发了个消息,询问找人的进度。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父亲却秒回了他的消息。
就好像辰将军给他设了特别提醒,生怕自己再像四年前一样,错过儿子的求救信息。
【在找,快了。】
回复只有四个字,显得很冷淡。
理智告诉辰箐,父亲是关心他的,不然也不会时刻关注他的信息。
母亲和两个姐姐也是爱他的,这些他都看得出来。
可辰箐还是隐隐感觉到,自己没办法融入这个家。
无论是亲人还是知道内情的仆人,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担忧和同情。
连性格最大大咧咧的二姐,面对他时,都会小心翼翼。
他就像是这个家里的客人。
辰箐知道错的不是他们,是他出了问题。
他听到有人大声说话,身体会情不自禁颤抖。被人拉住手臂,会本能地抬手遮挡头颅。
到了餐桌上不敢吃饭,只有所有人的目光都从他身上移开,他才会动筷子。
连洗澡,都会再三确定水温。
他在俞父眼前吃了俞潼给的营养膏,也不知道触碰到了男人哪根神经,差点被打死。
他曾被俞父按在开水里,小腿上至今还留着伤疤。
受过的每一次伤害,都在辰箐心里留下不可抹去的印记。
在寻常不过的小事,都会牵扯出他痛苦的回忆。
最重要的是,他没办法融入生活的圈子。
儿时的玩伴,看他的眼神友善又疏远。他失踪的事情已经传开,那些人都在猜测他失踪这些年,都经历过什么。
辰箐尝试过和他们交流。
聚过几次会后,他发现自己痛苦的过去,成了他们的谈资。
是他们用来打发闲暇时间的有趣话题。
在辰家待了不到半个月,辰箐又开始伪装自己。
他克制住身体的本能反应,假装自己已经恢复健康,变回了骄傲的辰少爷。
辰箐不想让家人担心,也害怕自己恢复的太慢,让家人失望。
他还记得怀特斯的遭遇。
怀特斯回家之后,神经太过敏感,让父母很疲惫,最终他们将他送到了精神病院。
爱不是可以具象化的数字,辰箐不知道父母和姐姐对他的爱,还剩下多少。
他们会不会也像怀特斯的家人一样,逐渐对他失去耐心。
辰箐要小心一些,要表现得足够优秀,讨人喜欢。
他答应过俞潼,要带他回辰家,他要成为父母的骄傲,让家人相信他很好很有价值,值得留下来。
————
吃过几次药,俞潼烧退了。
为了活下去,他比之前更加听话懂事。变着法地讨父母开心,表现得特别孝顺。
俞父俞母能看出他在刻意讨好,他们享受着他的摇尾乞怜。
俞母最近又怀孕了,虽然肚子还没鼓起来,但生孩子只是早晚的事。
尽管他们两个私下聊天时,说过养俞潼一个足够了。再生下的孩子,就像先前一样炖了吃。
可俞潼还是生出一个阴暗的想法。
他要让母亲流产。
家里只能有一个小孩,那就是他,是俞潼。
但凡父母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他的处境都会变得更加艰难。
说不准会被活活打死。
于是俞潼找了个机会,在地上弄上点油,成功让母亲摔倒。
他很幸运,一次就成功了。
女人倒下后,肚子直接撞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上,差点没被开膛破肚。
看着地上的血,小俞潼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他该多放几根钉子的。
这样就能杀死他妈妈了。
没人看出俞潼动了手脚,但俞父心情不好,还是不由分说地将他打了一顿。
棍子一下下砸在身上,俞潼蜷缩着身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地面。
他明白了,不管自己多努力多听话,只要还待在家里,就有被打死的风险。
他记得发烧时,听父母说有个喜欢收藏漂亮小孩的老男人,一眼相中了他。
辰箐总是劝他不要出卖.身体,现在辰哥死了,不会有人再管他。
他想活着。
小俞潼决定,把自己卖出去。
————
俞父俞母不想把儿子卖给老男人,担心俞潼跟了好人,以后会报复他们。
俞潼花了一个月多的时间,逐渐让父母相信,自己真的被洗脑。
成了只知道对他们摇尾巴的狗,彻底没了反抗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