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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君仙骨2(7)

这世界上的任何灵兽,如果在还活着的时候就被硬生生取出了身体至关重要的一部分,蕴含在骨血中的不甘怒气便会盘踞在其上久久不散,只要接触了任何灵气或是魔气,都会化为类似现在这样反映着生前的存在。

可是活龙?除了几十年前他和云青月一起从龙王庙封印里放出的孽龙敖影外,予霖甚至没见过别的龙,取出这块龙骨又将其植入黑蛇体内的人,难道比半仙的数百年所经历的还要多吗?

看起来之前的天雷,或许是因为这龙骨主人死状极惨,带了浓重的怨气。

予霖压下心中的疑惑,准备着手施法看能不能通过泄露的气息找到曾接触过这块龙骨的人。

星回还在看着黑蛇发呆,予霖唤道:“要是觉得黑蛇可怜,就把它埋了吧。”

星回回头看着予霖,眼眶却有些发红:“主人,我就是有些不明白,有人求平安活着,求长生不老,却连个边也摸不到,可有人却如此肆意妄为的糟蹋生命,他们图什么呢?就不怕死了以后在地府下刀山火海吗?”

“大概是侥幸吧,”予霖对地府没什么好感,不想多谈,只宽慰星回道,“觉得自己怎么也不知道死后的事情,或者是已经自私到了连下辈子都不在意的地步。”

不如说带着七情六欲降生到这世界上,本就是罪孽,就连佛祖也做不到一任平生不被怨恨。

星回不甘道:“可就算是这样的人,判官都能批给他们那么多寿命,这条蛇又做错了什么?就连云青……”

“星回,”予霖打断他,淡淡道,“把黑蛇埋了吧,曝尸荒野也会使它不得入轮回的。”

星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后悔的闭上嘴,勤勤恳恳的低下头去埋蛇。

听着星回刨土的声音,予霖在龙骨下用灵力画了个法阵,还没等动用它,一捧土忽然凌空飞来,结结实实的把法阵埋了个全。

“……”予霖一回头,这才发现星回不懂得控制力量的毛病又上来了。

星回正以他找到的最快速的姿势神色专注的徒手挖着土,手上的残影都出来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坑已经挖到比星回的身高还深,而星回似乎毫无知觉,仿佛立志要把地球挖穿。

予霖不得不提醒道:“星回,够深了。”这个深度就算是大象也放的下。

星回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应和着去把黑蛇抱进坑里,特地给它盘了个姿势,还摘了些鲜花一起撒进去,才埋土。

“我把碑也给你立上,你可千万别不能入轮回。”星回徒手劈了块木头,木头上刻了星回那不大敢让人恭维的“大黑蛇”三个字,他把墓碑在土堆上插好,有些唠叨的叮嘱着,“我知道你的魂魄能听见,千万要记好了,我可不想以后还得除你化为的恶鬼。”

星回的少年心性难得可贵,予霖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都说剑灵是主人内心中最真实一面的反馈,星回是在他青年时诞生的,那都是四百多年前了,想起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还有些不敢置信,恍如隔世。

一旦入世,便会不由自主的明白何为白驹过隙。

跟着那块龙骨的指引,予霖和星回又一路回到了城中,最后站定在了城中最豪华的一座大宅前。

星回边念叨着“这宅子的画风怎么有点眼熟”边上去敲了敲门。

“来了,谁啊!”宅子大门打开,开门的下人探头看了看,正好和星回四目相对。

“我去!”下人一把捂住自己几个时辰前在客栈里被踢了一脚的地方,拔腿就想往回跑。

“站住,跑什么啊!”星回眼疾手快,一把就把人揪了回来,眉飞色舞道,“主人,赶巧了!”

予霖问道:“这是张财主的家?”

“不是……是,哎呀!”下人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哭丧着脸道,“两位仙尊,我们家真没别的事了,我保证以后出去再也不狗仗人势了还不成吗?”

星回愣了愣:“还有人骂自己是狗的?”

下人:“……”

不是他就是打个比方啊,你有必要这么一本正经的指出这点吗?我没读过书还不行?

“出去开个门也这么慢,干什么呢!”张财主的声音悠悠传来,没过两秒那个有些微微发福的身影就出现在大门前,依旧抱着黄鼠狼的张财主抱怨着下人动作慢,结果一抬眼却看到了予霖,他诧异的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仙尊?您二位怎么来了?”

话刚说完,张财主忽然喜上眉梢,像是抱着烫手山芋般把黄鼠狼捧到予霖身前:“您是来要回它的?那感情好啊,您请,您请!”

神色欢喜的一瞬间让黄鼠狼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它低头毫不客气的咬了张财主一口,不过当着予霖的面它也不敢太过分,只留下了两排浅浅的牙印。

“哎呦!”

看着抱着黄鼠狼跳脚,却依旧没有松手的张财主,予霖道:“不是为了它,你家今天有没有来什么外人,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外人?有啊有啊。”张财主朝着大门里面一指,“刚才来了个疯疯癫癫的老头,挨家挨户的敲大门说那阵雷是神要降罪给檀州城,我怕他被人打一顿再给打死了,叫人去给他塞了几个馒头想给他劝走,谁知这老头趁着开门的功夫就跑进我家里来了,像个泥鳅似的滑不溜手,费了半天劲才抓住给赶出去,我家里现在被他弄的乱糟糟一团,还收拾着呢。”

“老头?”

予霖想了想,心头忽然跳了跳。

然后就炸了。

张财主家里的一个屋子,“碰”的一声炸上了天,予霖神色一沉,飞身闪进了张宅。

“愣着干嘛,你家都炸了,剩下的不想要了?”星回放过吓的腿软的下人,转而提起张财主的领子拖着他回了屋子。

张财主心中疯狂呐喊:“我可以不要的!我不差这点钱!放开我!”

想趁机逃跑的黄鼠狼被张财主薅着尾巴一起拖了进去,在地上留下了一条不屈的痕迹。

大门被紧紧的合上,宅子里的其他人都早已跑的无影无踪了。

予霖立在花园边缘,负手注视着花园中心的人。

天空忽然飘来一朵云,将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阴影下疯疯癫癫的白髯老者枯坐在花园中心。

不远处是坍塌的房屋,四周忽的暗了下来,他好似被启动了什么机关似的猛的跳了起来。

老者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宽大的白绫,这白绫洁白如雪,似乎是这老者身上最干净的东西了,老者抖开白绫,跳起了一支也显得疯疯癫癫的舞。

这舞像是民间俗语跳大神的姿态,而且给人感觉不详的要命。

老者边跳边念叨着,有水划过他复杂的神情,嘶吼着,又像是梦游的呢喃,蕴含着独特的韵律,他在像自己信仰的某个不知名的神明供奉:“圣子有灵,降生在天地最纯洁的峡谷,庇佑着人民也庇佑着水土,肮脏的神族只能跪拜他的衣摆,被他所行走的路途会盛开出不死的花海,覆盖住所有黑暗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