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她和学校教练组一起来看场地,也看看学校田径队的备战情况。
台风过境后,一连多日都是大晴天。
正午时分,露天操场上全是在训练的运动员,朝气蓬勃的面孔。太阳毒辣,教练组站在看台附近的阴凉处讨论着这次队员的训练成绩。
忙忙碌碌一上午,办完正事,易慈跟着大部队一起往回走。走着走着,她突然半蹲下去,摸了摸被晒得发烫的跑道。
没多久有人发现她落在后面,扭头喊了她一声。易慈几步追上去,刘主任热得满头大汗,一边拿小风扇对着吹一边问她:“你神神叨叨的摸跑道干嘛,施法啊?”
易慈有些不好意思地答:“没,就是突然想起我进省队的时候了。”
主任:“哎哟,还开始怀念过去了,你最近有点感性啊!”
另一个负责田赛的教练在边上搭腔:“易慈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怀念一下过去也很正常。”
烈日下,主任淡淡道:“她?呵,你们是不知道啊,她一开始转短跑的时候那叫一个不情不愿,刚进省队的时候不知道闹了多少笑话。”
易慈想赶紧打住这个话题,连忙打岔:“……那个那个,下午是不是要交队员的体检报告啊?”
但周围一圈教练已经纷纷竖起耳朵凑过来了。
刘主任清清嗓子:“当时她才进来就开始封闭式训练了,要准备她的第一次大赛。刚去有点不适应环境,估计心理压力也大,她每天没精打采的。有一天在室内练力量,她练着练着突然朝我跑过来,哭着跟我说——教练,我想打篮球!”
一群人都被这个陈年旧梗逗得哄笑起来。
易慈脸瞬间爆红,羞耻得简直想钻进地缝里。
她压低帽沿,闷头快步往前走,想先赶紧逃离这个社死现场,还没走几步,她突然撞进一个人怀里。
帽子碰掉了。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抓起了帽子,再重新扣到她头上。
易慈抬起头,看见来人,吓了一跳。
李均意扶住她的肩,问:“走路怎么不看路?”
看见他都来不及高兴,易慈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挑这群活宝在的时候来了?
果然,下一秒,身后那群同事们发现目标,知道她那位传说中的男朋友又来找了,很默契地进入起哄状态,集体“噫——”了半天。
住她隔壁的尹舒取笑她:“易慈,你跑什么啊?不想打篮球啦?!”
众人纷纷学舌,稀稀拉拉地喊起来:“教练,我想打篮球!”
她赶紧拉着李均意往外逃,身后又飘来一句:“教练,我想谈恋爱!!”
烈日炎炎,运动场上笑声一片。
易慈拉着李均意,原本只是快走,感觉被这么看笑话实在难受,心一横就拖着他的手往前狂奔起来。
他俩这么一跑,后边那群人更兴奋了,有人还亢奋地搞起了现场解说——
“这是个全新的男女双人跑项目!”
“好的,三道次起跑领先!非常漂亮的途中跑!”
“加速!”
“保持住!冲刺!”
“撞线啦!”
……
易慈一路拉着李均意狂奔出了操场。
减速,易慈慢慢停下来,喘着气问他:“怎么不在车里等我啊?”
李均意被迫跟她跑了一路,也有些气喘:“给你打电话没接,车上等得无聊,我就说过来找找。”顿了下,他很不解地发问,“我们为什么要跑?”
易慈叹气道:“你觉得呢?”
李均意说不知道,又问:“你觉得我很见不得人吗?”
易慈无奈道:“你每次来碰见他们我都要被起哄半天!”
李均意:“可我觉得他们也没有恶意,你越躲他们越兴奋,为什么不坦然一点。”
该怎么给他解释她只是单纯的不好意思呢?
易慈挠挠头,转移话题道:“怎么最近天天来接我啊,你休假到底休多久?”
李均意很自然地牵起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故作伤心道:“你烦我了?”
易慈瞅他一眼:“怕耽误你工作。”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李均意突然闲了起来,每天还有空来给她送饭,接她下班。他以前实在太忙,一周能见一次都是幸运,现在可以天天见面,她反倒很不适应,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看你这架势像是要无限期休假。”她试探着问了,“是有什么情况吗?”
“我只是人不在公司,有什么事凯文会转告,我大多居家处理了。”
“真没什么事?”
“暂时还没有。”
走到停车场,他们上了一辆埃尔法,凯文在前座跟易慈打过招呼就下车了,让他们独处。
李均意把带来的食盒打开,先递给她一碗冰冰凉凉的银耳莲子羹,再一一把菜都端出来。
跟他吃饭,易慈感觉她就没用过重复的餐具,就算是做好送过来吃,他也要好好摆盘,再挑选跟菜品适合的碗碟,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有审美追求还是闲得无聊。昨天她用珐琅彩碗吃饭,前天用粗陶碗吃饭,大前天用木碗吃饭,今天又换了,改用一个青瓷碗吃饭。
易慈端详着手里这个碗,细看才发现碗身有精致的浮雕,色泽晶莹纯净,摸起来手感尤其不错。
她忍不住感叹:“这碗真好看,感觉像什么古董。”
李均意点头,说:“确实算个古董,我之前在香港拍的。”
易慈一口饭差点噎住。
“你拿古董瓷器装饭给我吃??”
李均意点头,想到什么,又补充说:“买过来洗过,消过毒,很干净,可以用。”
“……我的意思是太贵了,怎么能拿来用啊!”
“为什么不行?我买的时候就打算拿来当餐具用。”他很有道理的样子,“感觉今天的菜色跟这只碗很配我才拿来的。”
荷叶蒸鸡,荷塘小炒,糯米藕,火腿莲子豆腐羹……好吧,今天吃的是“荷“主题,确实跟这只荷叶边的碗很搭。
可这也太夸张了。
她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下次拜托你拿普通的碗给我用。”
李均意给她夹了个鸡腿。原本想说,你前几天用过那个珐琅彩的更贵一些。想了想,感觉也没必要说。艺术品不一定要放在架子上,他觉得让她拿着用,好像更有价值些。
吃饭吃到一半,他的助理敲敲车门,说有一通电话要他接。李均意看了眼来电人,下车去听电话了,易慈留在车上吃饭。
她看凯文一直站在外面,忍不住说了句:“你不然在车上等吧?外面太热了。”
对方回她一个职业化的笑容:“谢易小姐体谅,没关系的,我站外面正好透透气。”
易慈忍不住笑:“怎么感觉你很怕他啊,他平常对你们很凶吗?”
凯文愣了下,随即斟酌着答:“谢总平时很随和。”
易慈有点不信:“工作的时候也很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