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明白只要她敢吐出一个不利于鸣的字,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下手,她喘着气对叫嚣的东风裂道:“敢问皇子殿下,说京华楼刻意行刺可有证据?”
“那刀不就是京华楼的刀嘛!你有何话说!”
“可是这刀明明杀的是我不是你,你嚷什么!”
东风裂一楞,他胸口倒是也染了血,可是刀子的的确确是在疏桐身上。
“你……你……可是这刀明明是要刺杀本王的!”
“你什么你!”疏桐恶狠狠地靠近他,“现在证据确凿,有人要刺杀的是我,看清楚了!”
那东风裂闷了,想他身份尊贵,一遇到刺杀的事情想当然认为他是被刺杀的对象了,他还真没想到有人要刺杀这个微不足道的女人?
他这么一想结巴起来底气也少了一半,他狐疑道:“他们凭什么要刺杀你?”
“他们妒忌我花十两银子成了这个客栈的主理商!”
“嗯……这个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我现在已经快死了,还和你辩论了这么久,你好歹也收兵了吧?”
“收兵收兵!”东风裂一摞袖子,“你这小娘子说话真是有趣!给,银票!”
“嗯?”
“死了买棺材,没死修桌椅,本王今日高兴!”
疏桐难以置信地握着银票,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东风裂理直气壮地离去之后,周遭窃笑声不绝于耳。
顾清终于放下了对她的猎杀之心,将她转移到了馨香阁的床上。
馨香阁是疏桐的卧房,空间不大,却清新雅致。
她入住后增添了不少室内盆景,将整个布局给搅合了一翻,就成了如今那样精简的布局。
鸣轻轻缴着温热的毛巾,擦拭着疏桐的左胸的伤口,抹胸搀杂着血迹和半截断了的刀刃。
血流是缓慢了,可是拔刀时的危险依然存在。
鸣轻轻摘下面罩,他的面容清秀却苍白,凤目似笼着雾水,朦胧充满醉意。他看着疏桐,瞧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或是算计着什么,只听他道:“她反过来糊弄东风裂着实新鲜。”
“可不是,那东风裂竟然也真信了!”顾清一边准备着干净的药布一边道,“只是属下觉得奇怪,明明爷已经暗自用内力震偏了那刀,可是那刀怎会正中呢!”
鸣道:“那一刀本不会射中她,只因那星宿自做主张也使了内气,结果恰好与我的力道相抵触,反倒坏了事!所幸的是那刀也给震断了!”
鸣回答完,不再说话,安静得让人心惊肉跳。
顾清知道他一定是要追查那件事情了,心中不免得胆战起来,以爷的脾性,他这次怕是要以死谢罪了!
果然,鸣道:“顾清?这事情你如何看待?”
顾清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知道,爷是在质问他为什么开张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呢?他的脸色有些白,他哆嗦地回道,“请主人息怒!这刺客非属下所指使。”
“这我岂会不晓得?我问的是你为何要突然为难三皇子?”鸣噔得将茶盏重重一放,仿佛敲打在顾清的心头上,“如此一来,反倒加重了刺客的嫌疑!幸好,他不够聪明!”
顾清激动道:“主人,他因家母错说了一句话得罪了他而被杀害!连同我妻儿都不放过!我克制不住自己!我当时就想冲上去杀了他!!”
“住口!”鸣目光犀利,毫无感情,“你记得你现在的身份和你发过的誓言!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擅自行动!你忘了?!”
顾清沉默了,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哽咽道:“没忘!若不是主人,顾清也一并被他给杀了!请爷再给顾清一次机会,顾清愿自断一臂以示决心!”说罢,他便想要将自己的一条手臂砍了下来。
鸣阻止道:“那你可知道,一名残废之人对于我来说更无用处?”
顾清显得有些慌张起来:“爷难道不能饶恕顾清么?”
“非也!”鸣爷狭长的凤目满是风雨,他的眼神很危险,一种阴霾让人连骨子里都能感受到寒冷,他道,“你且下去!”
顾清感激地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疏桐在床上猛咳着,大概是伤及了肺,嘴角渗出鲜血来,染红了素雅的秋荷映月枕巾,鸣瞧了瞧天色,看来等不到天黑了。
他的手在疏桐的胸前犹豫了片刻便轻解下了她半边衣衫。香肩大露,竟让他失神了片刻。他不着痕迹地克制了思绪,开始清理她的伤口。
疏桐微醒见得玛瑙扳指闪着柔光,猛得睁大眼睛,本能般的伸手抵住了鸣的手,又如触电般松了开来,眼中满是戒备,她第一次和鸣正视,摘下了面罩的鸣一如没有见过他时一样,宁静,冷峻。
他瞧着疏桐草木皆兵的样子,撇了撇嘴角,端详着自己的扳指慢声道:“别动!刀,可是还在你身上!”
疏桐微微收敛了自己逼人的疑虑,她总算是还活着,不过身上有些春光外泄了让她有些不自在,她在现代也没开放到可以让一个陌生的男人解开衣衫治疗伤口,况且他又不是医生!她不就是尝试着瞪了他几眼,却被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给逼视回去。
鸣若无其事地轻摁了断刃,道了句:“死不了!”
他点了疏桐身上的几处大穴,面容诡异地道:“你好像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还不自知!”
“我丢了东西?怎么可能!”疏桐莫名其妙,她丢了什么东西?她回想着,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鸣略显诧异,忍笑道:“你还真老实!我说你就信!”
鸣迅速拔出断刀。
疏桐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见鲜血溅了鸣一身,顿时头晕目眩,又觉剧痛难忍!她吃痛咬着嘴唇,竭力支撑着身体。
鸣爷将短刀丢弃入盆,利索地替她上了药绑紧了绷带,见她半死不活却依然警惕地瞧着自己,便起身伸了伸懒腰:“看来,你还有力气自己穿衣服!那你就自己解决罢!”说罢便拈起面罩慢慢踱了出去。
嘿,这什么话?!她眼巴巴地看着鸣走了出去,终究还是没有求助,她一咬牙往后一仰,将自己摔了下去,撕裂般的痛楚让她直掉眼泪。
鸣在外停住了步子,嘴角一斜,竟觉得有些好笑,这叫什么?叫逞强!他的笑容不庸俗也不儒雅。
他招来了一名男子,此人满头白发,通体白衫,朱唇黑眉,看来年纪也不大,鸣吩咐道:“白剑,去把潋滟找来,替她换药!”
他递给了白剑一盒子药道:“用最好的药!”
白剑打开一看惊道:“九转金创?此药虽好,但药性甚烈,必须得配合六月雪药末才可使得,如若不然恐使伤口恶化,可是我们并没有这味药材!”
“当然使得!若不用此药,她三个月都未必能好!京华楼不能留一个毫无用处之人!”
鸣轻扭了扭头,“去办吧,若我没有猜错,以他的性情必定会来,他才在这里谋了个差使,岂能不向老板献一翻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