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沫心情愉悦,接过包子就咬,连连赞叹:“不错,你也尝尝?”
吃过早餐,银杏收拾了桌子,舒沫悠哉地喝着茶,依窗赏景。
崔老三领着龚千均冒着雨,沿着蜿蜒的山路到了行馆求见:“舒姑娘,龚千均带来了。”
“请进~”舒沫忙下了楼,到了花厅。
见崔老三身边站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身材干瘦,面色黎黑,精神矍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胡子拉碴的,着一身褐色的粗布衣服。
“小人给慧妃娘娘请安~”龚千均叩头见礼。
“龚师傅请起,”舒沫上前,虚扶他一把:“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幸甚。”
“不敢~”龚千均深感诧异,抬眸瞟她一眼,又觉失礼,迅速垂下眼帘。
“请坐~”舒沫命银杏看座,又上了茶。
“小人还是站着吧~”龚千均坚持不肯坐,垂着手站在桌前。
“咳~”崔老三轻咳一声,出言提醒:“时间不多,谈正事吧。”
“小人愚钝,未能领会制图者之精髓。”龚千均说着,把带来的图纸,展开铺在桌面上。
舒沫过去,低了头扫了一眼,笑:“要看懂此图,首先要明白构图的方法与角度。”
“请娘娘教晦~”龚千均神色恭敬。
舒沫取过一只茶杯搁在桌上:“假如要造这只杯子,你会如何用图来表明它的尺寸?”
龚千均上前,取了一枝笔,简单地绘了一张草图。
“对,这种情况,只用一张图就能表达清楚尺寸。”舒沫微笑点头,拿过一截竹筒置于杯底,再把盖盖上:“假设杯中要加一处凸台,你是如何向别人描述?”
龚千均一愣,道:“小人一般都是口述。”
“若是再复杂一些呢?”舒沫问:“你怎么做到,即使只是初学者,也能一看就懂?”
“这……”龚千均脸一红。
舒沫一笑,依然拿了杯子,开始解说。
她说得十分仔细,从主视图,俯视图,左视图,剖面图,以及虚实线,剖面线的运用,包括尺寸的标注,全都细细说明。
龚千均矛塞顿开,频频点头,折服不已:“如此奇思妙想,实乃神人也~”
崔老三不谙此道,听得稀里糊涂,自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一开始还强打精神守在一旁,听了一个小时后,舒沫仍在滔滔不绝,大谈虚实线的运用,剖面图的神奇。
加上昨晚处理塌方,折腾了一宿,他实在撑不下去,便靠着墙呼呼大睡起来。
舒沫见他睡着,抿唇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小宇很想念你,要我代他向你问好~”
“小公爷~”龚千均神情激动,老眼中泛出泪花:“请娘娘替小人谢谢小公爷,要他多保重。”
说着,他瞥一眼熟睡的崔老三,极谨慎地以指蘸了茶水,写道:“娘娘放心,小人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充当贼子的爪牙,铸造刀剑,杀害自己的同胞。”
“所以,你们就消极殆工?”舒沫了然:“可是这样硬碰硬,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我们不怕。”龚千均目光坚定:“有本事,他杀光所有的匠人!”
“其实,”舒沫蘸了茶水,飞快地写道:“我有更巧妙的办法,既不助纣为虐,又能保存性命,在消耗赫连骏驰的财力物力之余,还能助我大夏取胜。”
“哦?”龚千均惊喜莫名:“小人洗耳恭听~”
“办法很简单,”舒沫微微一笑:“归纳起来只有八个字:以次充好,弄虚作假。”
龚千均眼中露出犹疑之色:“如何造假?”
兵器比不得别的,总不能用木头来代替钢铁。
若是任意修改尺寸,一眼就能看出,显然也行不通。
“造假要造得高明,至少表面上要看不出瑕疵。”舒沫双目灼灼地看着他:“你在兵仗局这么多年,当知过刚易折的道理吧?”
龚千均眼睛一亮:“娘娘的意思是……”
脱困(二)
更新时间:2012-6-21 22:03:02 本章字数:2811
龚千均心生狐疑,下意识去看崔老三。言酯駡簟
原来他的警惕性极高,两人以指代笔交谈没了声音,倒把他惊醒了。
舒沫不理他,一边在图纸上比划,一边解释:“铁水凝固时,表面极易产生疏松,气孔,夹砂等等缺陷,影响质量,因此要正确设置浇冒口。”
龚千均闻音知雅,立刻便明白了舒沫的意图:“娘娘所言极是~”
浇铸时,铁水先填满低处慢慢流向高处,最后从浇冒口出来,使气孔疏松等缺陷集中于浇冒口,待成形后再切除。
但若反其道而行,把浇冒口设在受力位置,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砂箱制造完毕,铁水浇铸完成后,还要注意的一个问题……嗒”
舒沫继续天南海北,侃侃而谈。从含碳量对钢的硬度和韧性的影响,谈到各种热处理方法的优劣……
龚千均矛塞顿开,深感钦佩:“娘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人受教~”
崔老三听得云山雾罩,但见二人确实一直在谈技术问题,并未涉及其他,也就再无怀疑。
到了中午,舒沫留他们吃过饭,又说起了高炉的改造。
怎么节省劳力,怎样最大可能地利用空间,怎样提高出钢量,怎样控制钢中的含碳量……
龚千均也向舒沫讲了一些在实际操作中的小技巧,让她大开眼界胼。
两个人相见恨晚,直聊到日落西山,仍然意犹未尽。
“好了,”崔老三受困在这里一整天,早呆得不耐烦:“舒姑娘的聪慧,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学到的。能得其指导一二,已是你的造化。走吧,走吧,别打扰她休息。”
吃过晚饭,舒沫早早地洗漱完毕,打发了银杏,便要进房休息。
银杏并不即刻离去,却立在门边,欲言又止。
“有事?”
“昨夜来的,是王爷,对吧?”银杏虽用的问句,语气却极笃定。
所以,她才会表现得如此轻松和愉悦,她的笑容才会那么甜美。
舒沫心一跳,表情不变,冷冷地盯着她:“是又如何?”
银杏垂下眼帘,轻轻地道:“奴婢,恭喜娘娘~”
舒沫轻哼:“恭喜就不必了,别在背后再捅我一刀就成。”
“奴婢不敢~”银杏双膝跪地。
“起来吧~”
银杏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问:“王爷,是不是要带你逃离矿山?”
舒沫的目光瞬间变得如同刀锋般锐利:“你管的太多了。”
“娘娘可知,大王在这里驻了十万兵马,从矿场到山外,要走三天,以娘娘的脚程,可能需时更久。而且,一路上有二十七道明卡暗哨?”银杏一口气道。
舒沫皱眉:“这些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操心。”
“那娘娘可知,大王养有一群狼犬,惯会追踪之术?”银杏看一眼舒沫,轻声道:“奴婢亲眼见到,大王故意将死囚放出,给其马匹,任其在大漠狂奔。群犬嗅迹追踪,最后一拥而上,将囚徒活活撒碎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