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澹台文清诧异地道:“你已认定此次是叶千帆所为?”
虽说目前为止,种种迹象都指向叶千帆,但他怎么都不信叶千帆会做出这种事!
叶千帆是个莽夫,性子却极耿直,说话做事从不做伪,对皇上也极忠心。
否则,澹台凤鸣怎敢把十万御林军和皇宫的安全交到他的手上?
澹台凤鸣不答,只端起茶杯,拧眉:“这茶叶怎么是去年的陈茶?”
“皇上,”恰在此时,小安子恭声禀报:“威武将军及叶统领求见。”
澹台文清精神一振:“定是为羽箭一事而来!他们来得好快!”
“宣~”澹台凤鸣冷笑。
“臣叶昊天,叶千帆,参见皇上,燕王!”
澹台文清微笑着点头:“叶老将军,千帆兄,好久不见。”
澹台凤鸣并不吱声,只低头饮茶,仿佛没有看到这二人一般。
“皇上~”叶昊天老脸挂不住,叩首道:“老臣特地带逆子前来请罪。”
“哦~”澹台凤鸣这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淡淡地道:“叶老将军何罪之有啊?”
“臣教子无方,瞒报军情,险些酿出大祸。”叶昊天忍住怒气与不满,小心翼翼地答。
看皇上的语气神态,竟然打算不问是非曲直,内里因由,仅凭那几枝箭已定了他们叶家的罪了!
难道他们叶家辛辛苦苦在战场上博命,为东晋百姓,为江山社稷,为朝廷,为皇上卖命这么多年,竟还抵不过一个女人?
“瞒报军情?”澹台文清吃了一惊,望澹台凤鸣一眼,见他并不阻止,于是问:“谁瞒报军情?瞒报什么军情?还不快说!”
“半个月前,军械库发生一起窃案,库丁发现丢失了数批甲胄,刀剑和五千枝羽箭。千帆恐皇上责罚,竟私下处置,未予上报!”叶昊天气不打不一处来,狠狠地瞪了叶千帆一眼。
“哦?”澹台凤鸣这才拿正眼看了他一眼:“叶千帆,可有此事?”
“皇上恕罪!”叶千帆叩头如捣蒜:“除臣恐皇上责罚之外,还因掌库是臣的妾室之表亲,故尔起了私心,这才将此事压下。”
“叶千帆!”澹台文清拍桌而起,指着他骂道:“你,你好糊涂啊!”
叶千帆滴下汗来,也不敢再申辩,只拼命叩头。
叶昊天长叹:“皇上,臣自太宗起追随圣驾,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逆子虽然小事糊涂,但是非公理尚明,大事大非能辩!淞山遇刺一事,绝非罪臣逆子所为,请皇上明鉴!”
澹台凤鸣抬起眸来,扫了他一眼,眼神并不锐利,绝美的脸宠上甚至还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但此时此刻,这一点笑意,却使人凭生出森冷之意。
他不冷不热地道:“哦,照叶老将军说来,朕若是判了叶统领谋逆之罪,就成了是非公理不明,大事大非不辩的昏君了?”
叶昊天额上滴下冷汗,以头叩地长拜不起:“老臣不敢!”
“你不敢?”澹台凤鸣冷笑:“明明是叶千帆有错在先,隐瞒军情不报,你不思己过,却一直在朕的面前摆功,还敢拿出太宗来压朕!你的眼里还有朕吗?你的忠心何在?”
叶昊天仓惶地道:“老臣知错,请皇上恕罪!”
他心中却升起狂喜,皇上这话听起来是训斥,实际却似是已采信了军械库失窃这一说词了!
看来,这谋逆之嫌可以洗脱了!
“皇上,”叶千帆急急道:“此事错在罪臣,与家父无关,求皇上宽佑!”
“哼!”澹台凤鸣冷声斥道:“军械库是否失窃,淞山遇刺是否真与叶统领无涉,朕自会一一派人调查取证!不需你父子置啄!”
“是,是~”
“下去吧~”澹台凤鸣恢复平淡。
叶昊天,叶千帆起身,仓惶退出。
父子二人直到走出瑶华宫外,叶昊天才敢驻足回首,颇有感触地道:“皇上羽翼已丰,再不会任人左右,听人摆布了!”
“爹,”叶千帆茫然不知所云:“皇上是九五之尊,只有他命令臣子,谁还敢摆布他?”
“你懂什么?”叶昊天狠狠瞪他一眼,怒道:“回去管好你的妻妾姻亲,不要再惹出事来,爹就阿弥陀佛了!”
“是~”叶千帆面上一红,再不敢多言。
瑶华宫内,澹台文清若有所悟:“四哥,你其实一开始就不相信此事是叶千帆所为。此番做做,只想杀杀那老家伙的锐气,对吗?”
“德贵,把折子转到瑶华宫来,我去看清歌~”澹台凤鸣顾左言他,袖起手,缓缓踱入内堂。
正文 哺药
雨,在入夜时分开始滴滴答答地下起来,打在芭蕉叶上,声声入耳,更增烦恼心绪。
唐意一直沉睡,并无醒转迹象。
闲云倚着床柱,双目无神地盯着她紧闭的双眸,暗自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离她约摸四五步远,赵医女正在低头研读医书,企盼从中找到灵丹妙药令唐意起死回生。
爵一墙之隔,澹台凤鸣正挑灯批阅奏折,武德贵在旁静心侍候。
一阵风起,窗纸簌簌轻响,淡淡的香气飘了进来。
闲云打了个呵欠,身子软软地倚向床柱。
滕赵医女揉了揉眉心,终究抵不住睡神的召唤,伏身桌面,啪嗒一声轻响,手中的医书悄然滑落。
唐笑悄无声息地穿窗而入,落地无声,手一挥,玉色帘钩松脱,碧色纱帐层层滑落。
武德贵似有所察,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不见有何异常,恭声问:“皇上,可还要一杯养心茶?”
“嗯~”澹台凤鸣头也未抬,只鼻间轻应了一声。
武德贵提起茶壶,澄黄的液体注入杯中,散出阵阵香气。
寝宫内,唐笑掩到床前,默然凝视着静卧在床的娇弱身影。
她云鬓松散,趴卧在软枕之上。
脸宠上那一酡醒目的红霞,染在她失血苍白的脸上,显得那么触目惊心。
为防止压痛伤口,只盖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薄纱下她骨骼匀亭,肌肤滑润的娇躯清晰可见。
在白绫的包裹下,隐约可见浑圆的曲线紧贴着柔软的床褥,奄奄一息地微弱地起伏着。
若不是背上那一道五寸宽的白绫上隐隐渗出的殷红血迹,几乎可以算是一副绝美的勾人魂魄的海棠春睡图。
她真是好本事!
只要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唐笑蹲下去,轻轻地,爱怜地抚上她的颊:“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要带给我惊吓?我们之间的见面,就不能稍微正常一点吗?”
回答他的自然是一片冥寂。
他低叹,认命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倒了一颗丸药在手,一手扶住她的头,另一手以食姆二指分开她的唇,将药丸放进去。
然而,她陷入晕迷,别说嚼碎,就连吞咽都做不到。
药丸在香舌上躺着,完好无损。
他犹豫了一阵,倾身过去,吻住她的唇,舌尖轻探,将药丸卷了过来,慢慢地,细细地嚼碎了,再一点一点地哺入她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