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凤鸣默不吭声地拿了一只陶鑵下来,在手里默默地抚触。
“你干嘛?”澹台文清好奇地伸长了脖子,见他一径盯着那只装骨灰的白瓷坛,胡乱诌了一句:“想让四嫂搬家啊?”
澹台凤鸣神色一僵,并未答话。
意意若泉下有知,应该更喜欢住在这里吧?
奇怪的是,每次想要付诸行动,就会产生一种很微妙的错觉——似乎,内心隐隐产生一种抗拒之情?
澹台文清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搭上他的肩:“四嫂亲手报了仇,四哥又待她如此情深,她若泉下有知……”
澹台凤鸣脑中灵光一闪,霍地转身,用力钳住了他的臂,目光鸷猛:“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澹台文清骇了一跳:“你干什么,要吃人啊?”
“朕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澹台凤鸣眼露凶光,盯着他象老鹰盯着兔子。
“四嫂泉下有知?”澹台文清眨眨眼,茫然不知所措。
这话,应该不算冒犯吧?四哥干嘛这么大的反应?
“上一句!”澹台凤鸣厉吼。
“四哥待她如此深情?”
“再上一句!”
“四嫂亲手报了仇?”
“亲手报了仇?亲手报仇?亲手……”澹台凤鸣松开他,如中了魔障般反复低喃。
他们进门的时候,张永已然死了。
惩戒院位于禁宫之中,且入夜后重门深锁,重犯室又在地牢之内,乃重中之重,外人绝对无法进入。
所以,他们都想当然认为张永是意意所杀。
这样,就出现了第一个疑点。
现场的情况极为惨烈,她的下半身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且当时双足和一只手被缚。
试问,在那种情况之下,她怎么可能杀死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所以,假设她受虐身死是实,那么张永必为第三人所杀。
第二种情况:如果张永真是意意所杀,就说明她完全有能力抵抗。
张永既然死在她手里,当然不可能再对她施以暴虐之刑,给他们看到一个如此震憾的现场!
那么,女尸身上遍布的伤痕,血肉模糊的下体又如何解释呢?
以上两种情况,不论哪种都说明:当晚,牢里来过第三人!他们看到的现场,是伪造的!
“四哥~”澹台文清心生骇意,强笑道:“别开玩笑了,夜半三更的,怪碜人的~”
“文清,你还记得咱们进入地牢的情形吗?”澹台凤鸣思维越来越清晰,神情兴奋之极。
那种场面,怎么可能遗忘?
“废话,谁忘得了?”澹台文清横他一眼。
“你不觉得现场除了很血腥,还很怪异吗?”澹台凤鸣停下来,如果说他刚才还只是兴奋,现在简直就是神清气爽了!
ps:讨厌,偶扔了个炸弹,本来想把那些潜水的人炸出来,让你们在评论区疯一把。结果亲们个个很冷静,居然分析小凤的话的含意,一点也不愤怒。
于是,亲们没有疯,偶疯了。。。偶,偶恨你们!
正文 谁是意意
澹台文清侧头想了想,苦笑:“岂只是怪异?”
完全是震憾人心啊!想不明白的是,四哥为什么如此兴奋?
澹台凤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忽地从百宝阁上拎起装着骨灰的瓷坛从窗户扔了出去。
说谎的理由虽然有千百种,但目的无一例外都是为了掩盖事实。
喀凶手伪造了如此惨烈的现场,无非是想给他们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憾,从而忽略了一些应有的程序。
比如:验尸及确认死者的身份!
哗啦之声传来,澹台文清大惊失色:“四哥,你疯了?”
韦“你看朕象疯颠的样子吗?”澹台凤鸣微微一笑,提高了声音道:“德贵,立刻宣陈风进宫。”
澹台文清一把揪住他:“快说,你究竟要做什么?”
澹台凤鸣看着他只是笑,漆黑的眼睛映着窗外的明月,闪闪发亮。
“四哥,”澹台文清几乎要抓狂,恶狠狠地吼:“你存心想憋死我是不?”
“文清,你还不明白?”澹台凤鸣摇头叹息,简短地说明:“意意没有死,她被人劫走了,现场是伪造的!”
澹台文清惊得差点跳起来:“这怎么可能?”
他想都不敢想,有人能从惩戒院的重犯室里把人劫走!
“哼!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澹台凤鸣冷笑。
“那为什么……”把现场弄得那么狗血?
澹台凤鸣微微眯起眼睛,眸中射出寒光:“当然是要逼得朕只有焚尸一条路可走!目的就是防止日后朕想明白了,对此案生出疑虑,再开棺验尸!”
那具尸体是假的,怎经得起陈风一验?
为了阻止验尸,必需使他乱了方寸!
他不得不承认,凶手在这一点上做得很成功!
他精准地预测到了自己的每一个想法及处理此事的每一个步骤,几乎成功地把自己带入了崎途。
幸好,只是几乎!
澹台文清并不笨,只是事情太突然,经他一点醒,再联系当时的情况,顿时恍然。
他用力拍一下大腿:“我说四嫂遭了那么大的罪,怎么脸上的表情竟然还能如此平静?看上去象是睡着了一样?原来那张脸是假的!”
一道冷光杀来,澹台文清意识到失言,猛地掩住嘴,讪讪而笑:“嘿嘿,说错了,不是四嫂,是死者,女死者,嘿嘿~”
澹台凤鸣不再理他,只走到百宝阁前,静静地凝注着架上的那对陶鑵,心潮起伏。
发现真相的兴奋感一闪而逝,剩下的是无尽的疑虑和思念。
走到这一步,仅仅只是开了个头,离结束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从对方不遗余力,甚至不惜伪造死亡假象这一点看来,说明带走意意的决心很大。
究竟是谁带走了意意?他们带走意意的目的是什么?又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未解之谜,等待他一一解开。
###############明月的分割线##################
红叶镇,回春堂后院。
一条人影翻墙而入,跌跌撞撞地往西边厢房而去,不慎踢翻一只瓦鑵,发出哗啦好大的巨响。
季雪窗睡觉向来警觉,更何况外面的动静实在不算小,连死人都会被惊醒。
他披了衣服下床,推开窗户,探出头冲着墙角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喝道:“笑老弟,是你吗?”
黑影并没有回答,却有低低的,呜咽的声音传来。
他掌了灯,嘴里抱怨:“臭小子,到底灌了多少黄汤?半夜三更的,你要再敢折腾,信不信老子打折你的腿?”
等开了门出去,拿灯冲着跌坐在地上的人影一照,不禁乐了。
唐笑浑身酒气,怀里抱着一只莹白的瓷坛,偏着腿坐在地上,身体软绵绵地依着墙,低着头发出呜呜如小兽般的声音。
“我说你小子,”他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上去,照他身上就是一脚:“喝成这样,还不忘抱着酒坛子哪?滚回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