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楼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他们对视一眼,立刻循声冲了上去。
唐意自窗户跃下,安全落地,这才按动镯上机关,镯子啪地弹开成两半,顺着腕上的金线唰地回到手中。
她重新套在腕上,扭头朝趴在窗边往下张望的澹台凤鸣嚣张地比了比中指,转身没入混乱的人群里,出了万花楼。
澹台凤鸣见她安全着地,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可那刚熄下的怒火却再次狂燃了起来。
虽不知她比的是什么手势,但看她那态度就憋了一肚子火。
他冷着脸,一声没吭,从窗户跃了出去,没有往下跳,却上了房。
她没有武功,他就不信,出了这万花楼,她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果然,只过了两个屋脊,就看到她娇小的身影在街上飞跑。
唐意气喘咻咻地跑了一条街,忽地醒悟。
不对啊,他来逛窑子被她逮住,他都没心虚,她跑什么跑?
再说了,云清歌已经死了,她现在是唐意,就算被他遇上,又岂奈她何?
这么一想,她也不着急了,索性停下来等唐笑。
他以一敌众,胜算虽没有,脱身应该不成问题。
“怎么,不跑了?”清冷温润的男音在脑后淡淡地响起。
唐意大咧咧地回头,冷冷地觑着那熟悉的脸:“我跑不跑,关你什么事?”
“意意!”他不悦地低喝。
很好,走一趟江湖,越发变得行为乖张,目中无人了!女子逛青楼,学人狎ji,竟然半丝羞愧也没有?
“你是谁呀?”唐意冷笑:“咱俩见过么?”
别以为摆出一副先人夺人的气势就是有理了?
切!真要认真计较起来,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意意,”澹台凤鸣努力抑制住翻涌的情潮,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忽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闭上眼,深深地呼吸着,那种深入骨髓的味道:“你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出来。”
虽然他对自己的判断从来不曾有过怀疑,这些日子也正是依赖着这份自信,艰难地撑过一个又一个孤寂难熬的长夜。
隔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确定,她还活着!
真好,她又在他的怀里,那么真实,那么充满了活力!
虽然,她否定他,不认他,对他满怀着怨恨,充满了叛逆。
但,这对他而言,都不是问题。
因为,她还活着,这,就够了!足够了!
“是吗?”唐意心中一痛,退后一步,努力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握紧了拳头,仰起头,冷冷地直视着他:“即使她已挫骨扬灰?”
这一句话,等于已承认了她是云清歌。
因此,她的话虽极尖锐,澹台凤鸣却悄悄松了一口气,温柔地看着她:“以前的事,我可以解释。”
正文 以暴易暴
“解释?”唐意越发恼怒:“谁稀罕?”
皇帝了不起啊?把人杀了,一句解释就完了?
若当日真被他挫骨扬灰,今天哪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听他的解释?
望着她眼底那一抹倔强的微袖,他的心骤然柔软:“别使性子,跟我回去。”‘
咖唐意越发冷漠,斜睨着他:“我们素昧平生,凭什么跟你走啊?”
“就凭,”澹台凤鸣望着她,微微一笑:“你是我的妻子。”
唐意蓦地袖了眼眶,粗鲁地喝道:“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聆事到如今,他怎么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她是他的妻?
在他下令将她挫骨扬灰,并且拿她的骨灰跟唐笑做了交易,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彻彻底底地利用了她之后?
他怎么敢?
他简直,是在污辱“妻子”这个称谓!
“意意!”他眉心轻蹙,声音里含了淡淡的警告:“不许说粗话!”
云清歌的死,促使他下了决心,要提前结束东晋这种表面平静,暗底混乱的政治格局。
可以预见,她的死而复生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若让她回归后宫,毫无疑问,她会再次站在政治风暴的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身边危机四伏。
而他,分身乏术,无法兼顾她的安全。
那么,惩戒院的事肯定还会再次上演而这次,她不一定还能如上次般幸运地逃脱死神之手。
这个时候,有人把她带走,避开风浪,于她危险降到最低;于他,则可毫无顾忌,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所以,她的离去,不论是对他还是她,都是最佳的选择。
所以,在发现唐笑可能将她带离京城时,他没有去追查她的下落,更没有阻止,却选择了沉默。
是他错了么?
本以为,跟着唐笑出宫在外面转一圈后,她会想明白许多事情,理解他的做出这种选择的不得已。
毕竟,她一直是那么的冰雪聪明而且善解人意。
谁想到,她竟然钻进了牛角尖?
“不许?”唐意半眯起眼睛,眼里燃着的全是怒火:“你算哪棵葱?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划脚?”
“意意~”他拽住她的腕,半拖半抱地拉着她往别院走:“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回去!”
唐意咬着牙,用力踩他的脚:“去死!”
澹台凤鸣面无表情,索性将她拦腰抱起,挟在掖下,穿街过市,缓步徐行,淡淡地道:“很好,看来你不喜欢沟通,那我只好以暴易暴了。”
此时正是华灯盛放,夜之伊始,行人如注。
两个男人当街纠缠,搂抱而行,如此惊世骇俗的行为,惹得众人纷纷驻足观望,指手划脚,窃窃私议。
“呀,该死的,快放我下来!”唐意又羞又气,满面通袖地揪着他的前襟,怒冲冲地低吼。
他不急不缓地迈着大步,偏头望着她,漂亮的眸子如钻石般闪着狡黠的光,嘲讽地笑:“刚才在万花楼的时候,不是还挺嚣张的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么,你也知道畏惧世人的眼光?”
“呸!”唐意努力地抬起头,想要瞪他,可惜这个姿势在体态上先天就失了优势,以致气势大打折扣:“我怕个毛?是被你这么挟着,老子要吐了啦!”
“怎么了?”澹台凤鸣一怔,手臂再紧一把,让她与自己贴得更近些,顿时又是生气又是想笑,更多的却是心疼,急忙放她下来,压低了声音训道:“没事扮什么男人?绑那么紧,不舒服了吧?”
“要你管?”唐意大窘,俏脸涨得通袖,狠狠地剜他一眼,掉头就走。
“意意~”他手快,一把拽住她:“去哪?”
“你不是想谈?”唐意转头望他,用力摔他的手,眼里闪着火花,语气里蕴着挑衅:“怎么,怕了?”
澹台凤鸣释然,却并不肯放开她,紧紧地握住这双柔软的小手,只把宽大的袖子垂下来,遮住两人交握的双手,放慢了步子与她并肩而行。
她真傻,竟然以为用白绫束起胸,穿上男人的衣服就能成功的扮成男人,瞒过天下人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