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牌扔哪了?”她忽地开口,声音不重却刚好令每个人都听到。
“腰牌?”戚荃一怔。
“畜牲,云宝林问你芸儿的腰牌扔哪了,还不快从实招来!”淑妃厉声喝叱,脸上越发没了血色,更显得楚楚可怜,柔弱动人。
“扔井里了~”戚荃反应极快,淡淡地补了一句:“就是璃樱殿那口古井。”
唐意下意识看陈风一眼,他垂下眼望着手指。
“请皇上派人抽干井水,搜出证物。”唐意咬牙,提出请求。
“相传古井与地下暗河相通,无法掏干~”澹台凤鸣摇头:“腰牌既入了井,怕是永远找不出来了。”
“老鼠在哪里捉的,装鼠的器物又在哪里?”唐意不肯死心。
那么多的老鼠,不说捕捉费时费力,更不可能揣在怀中,必然有东西装载。没了直接物证,至少也该有些佐证。
“老鼠是在粮仓附近捉的~”这一点,戚荃却是早有准备,漠然答道:“用麻袋装好带过去,事后已然焚毁。”
“烧了总该有灰吧?在哪里?”
戚荃倏地抬头,目光阴狠地瞪着她,若不是他被绑着又有侍卫押着,唐意真以为他要扑过来把她撕成粉碎。
“戚荃既已认罪,”澹台凤鸣已先不耐:“何必再去细究?来人哪,将他押入惩戒院,明日处斩~”
“皇上~”淑妃凄声哀求:“戚荃虽然该死,念在他在臣妾身边这么些年,求皇上开恩,赏他一具全尸~”
“皇上,”唐意十分不满:“此案尚有诸多疑点没有查明,如此仓促行刑,怕会不妥吧?至少也该等……”
淑妃究竟是要争功还是想要维护某人,她不得而知。但如果凶手真是戚荃,那芸儿连续出宫做何解释?
“清歌,”澹台凤鸣忽地淡淡一笑打断她的话:“案子提前破了不好吗?难道你希望自己承担凶手的责任?”
“如能在期限内破案当然好,若不能,就当是臣妾劫数难逃~”唐意斩钉截铁地答。
“好一个劫数难逃!”澹台凤鸣眼里掠过一丝精光,快得她不及捕捉,却忽地转头,望向陈风:“陈卿家,朕要处斩戚荃,你怎么说?”
陈风无端被冷箭射中,躬身道:“皇上英明~”
“既然陈爱卿没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一捶定音,戚荃被内侍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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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白天的喧嚣过后,整个皇宫一片静谧,忽地一道尖利的女音惊破九重宫阙,直达天际:“杀人了,快来人啊……”
景瑶宫外,春晖被一堆侍卫包围,手里搂着一件披风,满脸惊惧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公主,公主她……”
溪边,澹台璃月满眼茫然,一身鲜血,双手紧紧攥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十数丈之外,一名男子倒卧在血泊之中……
正文 溪边命案(一)
唐意百无聊赖地歪在床头,看着伏案批阅奏折的澹台凤鸣,手指头咬破也猜不透他心里究竟打什么算盘?
本以为凶嫌落网,他会随淑妃一道离去,谁知竟带着奏折过来批?存心想憋死她才对吧?
而且,人一走,他的态度也变了,完全当她是空气~
“别咬了,再咬手指头该秃了~”澹台凤鸣头也不回,懒洋洋地道。
就“皇上~”唐意单脚跳过去,瞪着他的后脑勺:“这病也探了,药也抹了,案也审了,饭也吃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他的确是在演戏,现在曲终人散,观众离场,他是不是也该谢幕走人了?
“怎么,云宝林不希望朕留在凝霜殿?”澹台凤鸣伸手,取了另一份奏折翻阅。
堙“臣妾的意思~”唐意垂眉敛目,假惺惺地道:“淑妃毕竟怀了皇上的龙子,受了这大的刺激,皇上应该去安慰她才对。”
明日午时戚荃就要处斩,时间已是分秒必争。皇帝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他既然判了戚荃有罪,就算小安子查到什么线索也绝不会来向她报告,除非她主动去询问——前提当然是她走得出这扇门。
“淑妃纵奴成凶,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澹台凤鸣语气淡漠,再无白天的温柔多情。
“皇上,”既然他自己提起,唐意索性不再绕弯子,直接把话挑明:“虽然同样是窒息,但芸儿却并非被捂口鼻,而是被人扼断咽喉而亡~”
这一点,陈风的尸检单上写得明明白白,相信他不会不知道吧?
澹台凤鸣放下折子,取了杯茶,慢慢踱到窗边。
唐意跳着跟过去,一手扶着妆台,一手在他眼前比划:“另外,戚荃说把芸儿的腰牌扔进井里,这摆明了是在撒谎!既然想到利用古井来毁灭证物,为什么不干脆把芸儿扔进里毁尸灭迹呢?”
他并不理她,放下杯子,复又回到桌边,继续批阅奏折。
“还有~”唐意追过来:“宫里那么多漂亮的女子,戚荃为何偏偏挑中资色平庸的芸儿?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喜欢芸儿,想要跟她一块过日子好了,那芸儿的两次出宫又该如何解释?更何况……”她根本就没回家!
澹台凤鸣忽地抬起头,目光如炬。
唐意一窒,猛然省起,澹台凤鸣并不喜欢澹台文清插手澹台璃月之事,忙硬生生地拗过来:“更何况,谁知道芸儿出宫究竟做了什么,见了哪些人?”
“有关系吗?”他放下笔,淡淡地道。
说了这么久,他总算给了点反应,唐意精神一振:“虽然不能确定芸儿的出宫跟她的死有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至少……”
“朕是说,这跟你有关系吗?”澹台凤鸣冷冷地打断她。
“怎么没有?”唐意愣了一下,理直气壮地答:“臣妾是这桩命案的责任人。”
“已经不是了~”澹台凤鸣冷淡地睇着她:“案子已然结了。戚荃已然认罪伏法,你还想怎样?”
“我说了半天,你压根就没听是吧?”唐意火了,杏眼圆睁。
她不知道戚荃平日做了哪些天怒人怨的坏事,以至澹台凤鸣那么希望他死。明知道他的招供漏洞百出,也要借刀杀人?
她只知道,人命关天,若戚荃认了此罪,那么真凶将永远逍遥法外,而这,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
“皇上~”德公公忽地如幽灵般出现在门外,一惯平稳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些惶急。
“什么事?”
德公公进来,躬身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澹台凤鸣脸色一变,起身就往门外走。
“喂~”唐意气不打一处来:“你去哪,我的话还没说完!”
澹台凤鸣回头望了她一眼。
唐意立刻气弱,缩了脖子:“臣妾,恭送皇上~”
她不是一直盼着他离开好去找小安子问话吗?他走了不是更好,发哪门子火啊?有病啊?
澹台凤鸣却笑了,又露出让她恐怖的温柔的表情:“舍不得朕的话,你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