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新生的肌肤,遇到温热的水,痛楚排山倒海而来,唐意禁不住呻吟出声,身子迅速向下滑。
“哎呀~”孤岚惊呼一声,下意识就去拉她。
唐意全身皴裂,身上并无完好的肌肤,一拉之下,皮开肉绽,血色迅速晕染开来,染红了整个浴桶。
“小主~”闲云不忍猝看,泪水滑下眼眶。
孤岚吓得面无人色,条件反射地松开手,唐意继续往下,沉入水底,咕噜咕噜吃了好几口水。
几人又惊又吓,七手八脚她从水底捞出来,这么一放一拉,自然又撕开许多口子,大量鲜血涌出来。
唐意大叫一声,痛得昏死过去。
院外几个男人,听得胆颤心惊,大眼瞪着小眼,最后一至把目光转向澹台凤鸣。
“干嘛都看着朕?”澹台凤鸣一脸防备。
陈风先下手为强,抢先撇清:“我身为臣子,爱莫能助~”
“四嫂可是你的妃子~”澹台文清两手一摊:“要不然,本王倒是很乐意帮她一把~”
“皇上,”武德贵垂头看着脚尖,细声细气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更何况,这浮屠于他还有极大的用处,姑且委屈一次又何妨?
澹台凤鸣冷哼一声,悻悻然地推门而入。
“你们轻点啊,伤着小主了~”寝宫里,赵医女又气又急又是心疼,低声叱骂。
“碰她便出血,不扶又会淹死,你要我们怎么办?”孤岚心中委屈,忍不住回嘴:“有本事,你来弄?”
“没用的奴才!”冷嗖嗖的声音传入耳膜。
大力涌来,几名宫女身不由己,纷纷倒飞出去,怦怦撞在一起,一时间尖叫声四起。
“滚!”澹台凤鸣沉声低喝。
“皇,皇上?”看清来人,众宫女瑟瑟而抖,连滚带爬地往外走。
澹台凤鸣双臂平伸,稳稳地托住唐意,令她的身子沉在药水之中,冷冷地道:“赵医女,你留下。”
“是~”赵医女惊魂稍定,爬过去,跪在浴桶边:“皇,皇上,小主的衣服结了痂,需泡软了才能一点一点地剪开剥离。另外药性也需浸泡半个时辰后才能充分发挥……”
她可不敢让皇上一动不动地托着小主半个时辰……
“无妨,”澹台凤鸣蹙眉,瞧着这半桶满是腥臭味的血水:“流这么多血,需不需要处理一下?”
“呃~”赵医女心有恻恻,低低地答:“小主身上无一处不是伤,稍稍移动一下就是撕心裂肺地疼,倒不如任它自行愈合。好在,这都是些皮外伤,性命却是无碍。”
澹台凤鸣不语,心中隐隐做痛。
病痛缠身,经月累日的侵蚀着她,每分每秒,都是煎熬!这样的痛楚,即便是一个大男人也承受不起。
难怪她会在短短一月之间形销骨立,判若两人。
赵医女跪在桶边,以手试探着水的温度,不时舀些热水,小心翼翼地顺着桶沿添进去,不使半点溅到她的身上。
估摸着差不多了,寻了把剪子,轻轻的,一点一点地将唐意的衣服剪开。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她竟费了盏茶时间,终于把唐意自血衣下剥离。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额上滴下汗来。
“这件衣服,小主已穿了月余,衣上的血迹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早已不知结了几层痂~”她不敢看那副伤痕累累的身体,垂眸望着散落一地的碎片,失声痛哭。
看着这具几乎只剩骨架的躯壳,澹台凤鸣必需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掩饰住心中的悸动,嘎声道:“做事吧!”
数个时辰之前,她卧在床上,语气轻松地跟他说话。
虽然虚弱,精神状态却极好,尤其那双眼睛,更是亮得出奇。
谁又能想象得到锦被之下,她的身体已然一弱至斯?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翻涌着,撕扯着,几欲破体而出……
赵医女心知失态,擦干了眼泪,取了干净的白布过来,不敢擦拭,只轻轻地包住唐意。
即便是这样,依旧不停有新鲜的血液不停地渗出来。
澹台凤鸣抱着她大步走到床榻,半跪着在床边,将她轻轻地放下,头也不抬地道:“药~”
“嘎?”赵医女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要亲自替她上药,忙忙地把药递给他,踮着脚尖,悄悄地退了出去……
正文 跪谏
“德公公,皇上在吗?”
“回娘娘,皇上刚用过午膳,正在小憩~”
“本宫想去看看他,不知德公公能否通融一下?”
“这~”武德贵略显为难:“恐怕不太好吧?”
就听到这里,澹台凤鸣睁开眼睛,轻声吩咐:“让颖儿进来~”
院外,祝颖儿和武德贵正僵持不下,忽见忆柳走了出来,曲膝,盈盈行了一礼:“皇上请娘娘入内一见。”
祝颖儿大喜:“谢皇上~”
堙进到内殿,澹台凤鸣已然从床榻上起来,元香和初夏正服侍他净面。
“臣妾参见皇上。”
“坐吧~”澹台凤鸣含着笑道:“这里也没外人,不必拘礼了。”
“皇上,”祝颖儿趋前几步,从元香手里接过锦帕:“让臣妾来服侍你吧。”
澹台凤鸣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眼里的神色瞧不出喜怒,只淡淡地道:“这些粗活,还是让奴才们做吧。”
祝颖儿面上微微一红,羞涩地垂了头道:“臣妾,喜欢服侍皇上~”
皇上顾念旧情,把她从一名侍婢扶为三品妃位,自然是天大的恩宠。
可是,入宫之后,在荣华尽享的同时却与皇上渐行渐远,远不如在宫外时快乐。
澹台凤鸣不语,眸光却渐转柔和。
元香和初夏识趣地起身,悄然离去。
祝颖儿细心替他净完面,正欲替他拭手,澹台凤鸣从她手里接过帕子,自行拭净了,扔进铜盆之中:“说吧,什么事?”
“皇上,”祝颖儿纤指伸上他的衣襟,替他抚平衣上的褶皱,轻声道:“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澹台凤鸣略为惊讶:“什么事?”
颖儿性子最是温顺,金钱与名利都看得极淡,从不向他提任何要求,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在她的面前,他能得到真正的放松,不需要做假和提防。
“臣妾想去看看云宝林。”祝颖儿低眉敛目,尽量把声音放得平淡。
“哦,”澹台凤鸣漫不经心地道:“朕倒不知颖儿与她交情特殊。”
“倒谈不上交情特殊~”祝颖儿叹了口气,微蹙了眉尖道:“大家同为女人,又一起服侍皇上,只是觉着她际遇堪怜,想略表心意罢了。”
“是吗?”澹台凤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不能怪他多疑,清歌中毒已有月余,她早不去瞧,晚不去瞧,偏偏昨夜刚得了解药,她今日便提出要求,实在有些巧。
“嗯,”祝颖儿咬着下唇,犹豫了好一会,才低声道:“臣妾还想……”
“想什么?”澹台凤鸣几乎已能猜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崩紧了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