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看看再说。”
翻开一看,全是据卷宗,据审案过程,据审问时嫌犯的种种神态语气表情举止归纳出来的审问技巧。至少在司法厅差官们看来,这本名为《犯罪心学》的书就是讲审问技巧的,别的……不好意思,他们只看到自己专业所需。
“啧,写出这卷书的人真是了不得,这得看了多少卷宗,听了多少审,才能写出这么一本书来。”
“这么能耐还干什么国子监博士,直接来司法厅任职多好,审案还不得一审一个准啊。”
“我倒觉得,这样的能耐人就该好好著书。”
“也是。”
说完书,众人压低声音:“你们觉着咱们这位王司使怎么样?”
“虽面冷了些,还算是个好相处,好来往的。”
“嘿……”
“你蠢笑什么?”
“方才去提东昌知府的长子时,听到一件事,说是昨天孟夫人来过衙门。”
“哦,那位打鼓人,啧,什么样儿的人,当年只说是位姑娘家,没想还能见着真人当面。”
“且不说什么样儿的人,只说咱们王司使,与孟夫人一道返家时,面目柔和,眼中含笑,可见不是面冷的人,大约只是咱们还生疏着,又不是个见人就能亲热得起来的。”
“你这么说,我只觉得孟夫人很了不得。”
“孟夫人来了南京,咱们这的戏是不是就能跟上南京的趟?”
差官里也不是人人都爱看戏,也就那么三五个而已,不过由于他们的科谱,全司法厅上下早就知道,新上任的王司使有位名满天下的夫人。
王醴路过差官们的公房,不由摇头失笑,想着找个机会,请大家到家中吃顿饭,也好叫好奇孟约的下属都见一见。这倒不是光为下属,也是为孟约,至少日后来衙中,就不必费事通秉,且在街上行走路遇不便有人出手相助。
回到家中,王醴便与孟约商量,孟约道:“都安顿得差不离了,要请人吃饭,准备两三天就行。买点菜,该处理的先处理好,置办几席桌椅,东园便很好,屋阔院大,便是下雨,屋里也能摆十来桌。”
“年年安排便好,菜色不必全照济南的做,按着我们自家的口味来便是。”
“好。”
“有劳年年。”
“我也就动动嘴,不费什么事,不劳烦。”
说完请人吃饭的事,王醴又说起阿雝:“眼看要满三岁,该开蒙读书,山东的蒙学,较之南京还要好许多。离家中不远便有孔氏子弟开设的蒙学,我已问过,下半年的蒙学班还有几个名额,过几天待手头这案子了结,我们便领阿雝去蒙学看看,总要看看阿雝自己喜欢不喜欢。”
孟约点头道:“阿雝昨天还说你都不教他写字了,我还跟他解释说你太忙,过段时间就好,他小人家还不开心呢,说耽误学习。这么小一点,倒很知道要学习。”
王醴笑道:“我们天天看书画画,他只能在一边干看着,自然想早点读书识字。”
“孔家子弟开设的蒙学会不会太……太专注于学业了点,小孩子还是应该玩得开心一些,童年要全是读书识字,那这童年也太黑暗。”孟约觉得不能让孩子没童年,人这辈子,最能无忧无虑玩乐的,大约也就只有童年这么一小段时光。何况,准确来说,阿雝还是幼儿。
“先去看看,年年觉得好,阿雝也喜欢,那就报名,要不行再另寻其他蒙学,时间还早,不急,多看看。”
“嗯。”
#孟约:学习多耽误玩耍#
#阿雝:玩耍多耽误学习#
第446章 知足常乐,无欲则刚
东昌知府直到两日后才交待巨额银票来源,事涉中枢,并不是山东省司法厅能处理的,把卷宗发往大理寺,王醴这边便只等大理寺来拿人。那位说交待了会静悄悄死的,也没那么容易死,司法厅不是纸糊的,在总督衙门都不能做到人人配枪的时候,司法厅已经做到了,等闲谁敢来。
再则,卷宗秘密递到大理寺去,这边又只放出风声说东昌知府咬死不交待,避免一切出意外的可能。
又两日衙门里的事理顺后,王醴便抽空与孟约领着阿雝去看蒙学。
孔家子弟开设的蒙学有个很通俗的名字——育英园,依大明湖而建,景致秀极,来来往往的小学子穿着天蓝色校服,皆是一团可爱的样子。阿雝看着就很羡慕的样子,一个人在家玩弟弟哪有大家一起读书来得有趣,目前来说,在阿雝眼里,世界上最好玩的事就是上学读书识字。
进入育英园后,有位温柔的女士接待了他们一行,听说阿雝打算下半年入学,女士便将他们领到园长那里。园长名为孔信芳,约三十来岁的样子,打过招呼后便蹲下来同阿雝说话。
孔信芳显然也不是只把阿雝当个不懂事的孩子,而是认认真真同阿雝谈话,因平日里孟约和王醴都是有什么事说给阿雝听时,只当阿雝什么都懂来对待,正经事上从不敷衍。阿雝与孔信芳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居然很开心,许久之后孔信芳才结束和阿雝的对话,道:“稍后你们带阿雝去录个名,等下半年开学时,再备齐一应入学所需便可来入学。”
“多谢孔先生。”不管怎么样,孔家在蒙学上绝对是有口皆碑的,就是在南京,也听说过孔家的蒙学如何如何好呢。孟约见阿雝自己喜欢,也就不再管育英园到底是死教学问还是寓教于乐,儿子喜欢的才是最好的。
“是个很细心的孩子,你们教导得很好。”
孟约:根本没教过,他长这样全靠自己努力。
王醴就是教,也不过言传身教,除练字外,根本没有额外教导过什么……所以,阿雝是真的很努力啊!
自育英园出来,孟约就和王醴齐看着在前边开路的阿雝,小人儿像是一点也不怕似的,仿佛这世界没有什么能阻拦他,孟约叹口气问王醴:“师兄,难道你小时候是这样的吗?”
沉吟片刻,王醴道:“许真有可能像我幼年时,不过我与阿雝不同啊,阿雝是我们俩宠大的,我那时候谁来宠。按说不该一样,怎么竟连这都能一样。”
“也许,师兄被宠大也会一样的,际遇不同但胸腔里这颗心是一样的,脑子里装的东西也是一样的。”孟约觉得自己真是眼光好,万万人中,就挑中王醴了呢。
等等……好像也不是挑中的,是这人先用好感数据包把她炸晕,暗搓搓喜欢她,然后猛地爆发一下表白出来,之后她就被拿下了。所以,嗯,是的,是王醴眼光好,一路上遇到那么多人,却偏把心托付给她。
“或许吧,阿雝是能看到将来什么样了,阿煦还不知道呢。”王醴越看阿煦,越觉得家里可能还是免不了要出个熊孩子。
“阿煦也很好呀,这么好养,一点不娇,都不用人惯他,他自己就成天乐呵呵的。我觉得阿煦特别容易满足,这样多好,知足常乐,无欲则刚。”孟约才不觉得阿煦会变成熊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