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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脸没皮(86)

得得心里笑,前世今生,莫非我以前是个卖货郎?不可能是只绿螳螂吧……

松赞林寺是川滇一带黄教中心,依山而建,外形犹如一座古堡,集藏族造型艺术之大成,被誉为“小布达拉宫”。得得呼吸这里的空气仿佛回到家一般。

她住在寺外一家当地人开设的小旅馆,每天跟着虔诚的信众入寺膜拜,然后挤在旅游人群里一点点手抄寺里展出的《杂阿含经》真本。得得觉着这也是一种诚心,不比把真本献到外子跟前差。

这天,得得照样端着小本口中念念有词,她是个不容易专心的人,对自己不感兴趣的更不容易持久,却愿意为了外子做到这个地步,真是不易。

却,今儿真意外,平常已经有些混熟的喇嘛走过来跟她说,今天要提前关闭这间殿舍了,叫她快点抄,能抄多少是多少,因为可能有一个月这间“藏经舍”都不会开放了。

得得当然烦心,忙问为什么,喇嘛也没明说原因,只说见她抄经虔诚,私下知会她一声。

得得郁闷极了,不过还好就是她这几日抄的积极,也一大半了,得得想,先拿这么多回去安慰安慰外子也成……

至中午,果然殿舍合上了大门,得得幽怨地回头看,喇嘛在门前放上了“止步”的牌子。

得得怏着头下阶梯,心想,该回家了,郁郁寡欢样儿,

却,走着走着,突然“哎哟”,一个小孩子迎面撞自己身上,得得忙扶住他,一看,是个小喇嘛。

五六岁的年纪,说实话黑瘦黑瘦的,长得小嘴巴小眼睛小鼻子,不蛮漂亮。不过,有趣的是,他右手拇指上框着一个小铃铛,他的眉心也有个铃铛印记,得得好笑,“你叫铃铛?”

小男孩很腼腆,推开她,要绕开她走,得得却见他手上还拿着一只绿螳螂,正是街面上那手艺人卖的,得得好奇拉住小男孩儿,“你十块钱买的?”

小男孩迷惑样儿,“五块钱呀,”

“哦,可能他卖喇嘛就便宜些……”得得自己喃喃,

小男孩没理她,绕开她的手想继续往里跑,好像后头有人追他,

果然,后头一个摄影师模样的男人手上还端着长镜头气喘吁吁跑过来,“你跑的真快!”看着小喇嘛,

小喇嘛很害怕的模样,躲在得得身后,

得得自然帮小的,“你干什么!”

男人喘着气从荷包里掏出一个证件,笑着说,“我是**杂志的摄影记者,刚才看见这个小喇嘛在那边折这只绿螳螂,样子真佛性,想叫他帮我拍张照片。”

得得低头,微蹙眉,“你说是买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男孩仰头,“是买的,后来散了,我就自己把它重折了一边。”

“哦,”得得也像个小孩子,他说什么她都信一般,“你不愿意给他照相?”

小男孩摇头,

得得又看向摄影师,“人都有肖像权,他小,还是个喇嘛,你也不能欺负他硬让他给你拍呀。”

摄影师其实也不是个坏人,这时候脸微晒,“我知道,不过刚才他那个样子太神奇了……”怎么个神奇法他又说不上来,见小孩子好像真的被他吓着了,忙道了歉,走了。

男人一走,小喇嘛就松开了她,向后站了两步,“谢谢你。”转身就要走,

得得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一时冲动,又拉住他,“我还能见到你么?”

小喇嘛扭头望着她依旧一副迷惑样儿,得得不好意思,觉着自己这么纠缠他跟刚才那个摄影师倒没区别了,忙说,“你挺会折螳螂是不,我也想学学。”其实想再见见这小喇嘛的原因挺多,除了一股不知名的冲动,再就是挺惦念他拇指上的铃铛,怎么会有人把铃铛挂在那里……

小喇嘛看着她,懵懵懂懂说一句,“有人结婚的时候你就能见到我。”说完,就跑了。小绿螳螂掉在地上他都没捡。

得得捡起来那只小绿螳螂,手里玩着想了老半天,这孩子是蛮奇怪,大人结婚,关他个小孩子什么事儿?还有,结婚,多宽泛的概念,哪儿结婚谁结婚怎么见到他,这不是个没谱的事儿么……得得笑笑,没当回事,继续下台阶儿。

却在最后一节露台上,往下看……程笠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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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笠朝她招招手, 得得走下来,程笠揽住她的腰,低头看她,“我等你老半天了。”

得得疑 惑望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不为你我来这 儿?走,给你看样东西。”环着她的腰像抱着懒得得走,见她手上还拎着一只绿螳螂,“你折的?”

得得高兴,像没了骨头走路慢吞吞,稍举起绿螳螂,“一个小喇嘛折的,多像。”

得得一笑,程笠心情见着就亮了,低头抬手逗她的唇,“住这儿惯不惯啊,这儿风大天燥,看把人吹的……”

一路就是惯着上了一辆路虎。

原来彭举也来了,坐在驾驶位,得得一上来,彭举就扭身给她递过来一个小暖壶,“快喝,热乎乎的奶子。”

得得捧着喝了一口,舒舒服服叹口气,再看向跟着上来侧身坐一旁,一手搭在她背后椅背上的程笠,

“是不是成美告诉你了?”得得有点小清明又有点小幽怨,

程笠心疼,手放在她膝盖上拍了拍,“成美这回没恶意,他真的想帮你拿到经书。”说着,另一手一抬,彭举递过来一个黑漆盒子给他,拿着又放到她腿上,“借了一个月,你拿去慢慢抄吧。”

得得还不敢信,要放下手里的暖壶却不知往哪儿搁,程笠微笑着给她接过来,得得忙打开漆盒,刚才还在玻璃里展出的珍贵本子静静躺在明黄的缎子里!

得得都不敢去摸,头却不抬,只哑然低说,“真弄出来了?我这几天天天抄才越发觉着这种东西应该供着,不能随便拿出来。”

程笠两手抱住她的腰,头枕在她肩头,低低笑,“矫不矫情,都弄出来了供个屁,我现在只想把你供着。”

得得当然还是蛮高兴撒,扭头,“谢谢,”

程笠仰起头,正好碰到她的唇,“谢什么,你要什么我还不给你弄来……”

彭举转过身去,拉挡,启动,车开了出去。

程笠说他在南京还有样好东西给她,不如她跟他们一块去南京,然后一起回北京。得得想经书都拿到手了,绕个路回去也无所谓,答应了。

她留在小旅店的行李有人打点,当时彭举就车直接开到当地一个小军用机场,乘坐一架军用直升机抵达南京。

这还是得得第一次来南京,说实话,得妞儿一直被娇养,出过的远门倒屈指可数,真真金丝雀儿样。

南京南京,面朝南京,我们都是孤臣孽子。

彭举竟然玩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得得好奇,

程笠说,“要说他家啊,”指着彭举,“属典型的地富反坏右,曾外祖父、外祖父均效力过南京国民政府,曾外祖父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教官主任,外祖父是装甲兵学校的少将处长,彭举却极少来南京,像怕这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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