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影无可奈何道:“驴打滚……”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伪暴发户拿起梁小影买的手表往桌上一摔,笑道:“一看你这表就是劣质的,十几块钱买的吧?看看能不能摔烂,买也要买质量好一点的表嘛!”
“……”
对于这种幼稚的行径,梁小影十分头疼,可又不能发火,因为后果很严重,会招来母亲劈头盖脸一通责骂。
她尝试反驳:“是他先挑衅我的!”
母亲说:“他那是跟你开玩笑!”随后又语重心长说,“你姐姐在他那边生活,寄人篱下的也不好过,你别添乱。”
梁小影第一次知道,原来夫妻之间还讲究一个“寄人篱下”之说。
但她亦无话可说,毕竟自己也明白,母亲一直都害怕女儿重蹈自己覆辙。能有个安稳的家庭重于一切,宁愿委曲求全,也不要像自己当年一样,只能离了婚之后带着小女儿四处漂泊。
可是这个女人终究是无能为力的,她始终不明白,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在她去世之后,大女儿终究会离婚,而小女儿,终究继续四处漂泊。
回忆到此打止,多想无益。
梁小影望着周蔚澜幸福的脸,在心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周蔚澜总是在所谓追求幸福的路上一路碰壁,遇到无数极品男,却始终不折不挠。她想起少年时候自己对好友说:“周蔚澜蠢得死!”
过 第一部分 第二章 那段流年,怎如此怀念
其实现在想一想,像周蔚澜那么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蔚澜从不在一件事情上伤心太久,她的人生中只有今天和明天,没有昨天。这样的人也许是不聪明的,甚至可以被人说是蠢的,但是这样的人,往往是容易快乐的。
周蔚澜回头望见她出神的样子,笑道:“想什么呢?看着礼服好看?什么时候你也穿啊?”
“我没你这兴致。”梁小影起身把礼服挂好,“不早了,我去看看小小影睡觉了没。”
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周蔚澜叫住了她:“等一下,小影,我有话跟你说。”
梁小影回头看她,笑道:“姐,你第二次结婚了,不会还紧张吧?”
“滚!我是要问你,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为什么没跟你一起?你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周蔚澜一口气说完,盯着梁小影的脸看。
这个妹妹从小就不是让人安生的主,小时候还好,除了调皮捣蛋喜欢把自己拐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转身就跑之外也没别的什么。长大些就闹青春叛逆中二病,对谁都是一脸愤世嫉俗冷艳高贵的样子,惹得自己也是急躁性子没少跟她红脸过,甚至一度关系降到冰点之下,差点彼此就要脱离姐妹关系了。好在后来都长大成熟了,这个妹妹又开始美其名曰旅游写作,一年到头不着家。这一次夸张得很,一去几年,除了电话之外连根毛都摸不到她的,好不容易因为自己再婚了要她回来,结果就看到两个人,那小孩子都会叫自己姨了。
周蔚澜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就一头晕在了汽车站。
梁小影笑得滴水不漏,说:“我现在能养得起她。”
“这不是你养不养得起的问题吧?”周蔚澜白她一眼,“那男的在哪儿?你又怎么胡搞了?以后你带着个孩子怎么办?你这辈子怎么办?”
“能怎么办?”梁小影被她严肃的口吻给逗得笑出声来,被瞪一眼之后缩缩脖子吐吐舌头,一如多年前那个调皮的小孩子,然后抿了抿嘴,说,“也就这么办了。”
怎么办?不怎么办。不然的话,还能怎么办?
她突然就低头笑了起来,笑完了抬头望见周蔚澜看着自己的充满了不能理解的眼神。
她想,这个世界上,其实人类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理解。或者很多时候,人类连自己都不能理解。
周蔚澜望着她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孩子都领回来了,养不养是一个问题,你以后怎么办?无缘无故拖着一个孩子,你又从来不跟我带个男朋友回来……算了算了,我跟你说,我是不能不管了——”
“你不是打算给我相亲吧?”梁小影失笑出声。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周蔚澜瞪她,“到时候你敢跟我跑了试试看!剥了你的皮!”
梁小影立刻苦瓜脸望她,无奈只得到凶神恶煞的回复。
她只能惨兮兮道:“可是我才二十岁刚出头一点点啊……”
“谁让你这么早生女儿?都要上幼儿园了!”周蔚澜怒斥道。
梁小影静默。
与其说周蔚澜是个行动效率很高的女人,不如说她是个很会来事儿的女人。这是梁小影愤愤之下的腹诽。
因为周蔚澜很有效率地在婚礼当天就给梁小影兴致勃勃搞介绍了。
梁小影望着小小影被周蔚澜抱走扔进孩子群里去玩,只能泪眼汪汪和同样表情望着自己的她做悲惨的母女目视告别,被周蔚澜一个暴栗敲到头上:“给我好好儿去做大人该做的事!”
可是大人该做什么呢?什么是大人该做的事情?打麻将?应酬?说长道短?相亲?吃宴席?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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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似乎逃无可逃的生活。
梁小影是大人,却十分不习惯这种生活。辗转在各地的日子里,不需要过这种生活,因为没有亲朋好友,也没有这般安逸。
她被周蔚澜推到麻将堆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漫不经心搓起了麻将。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打过麻将了。
小时候她喜欢拿大人的麻将来堆桥或者砌房子,少年时候终于学会了麻将,却也只是在电脑上玩,玩得漫不经心,纯当是消磨时间。青春期的少年们是有资格消磨时间的,因为他们的时间那么多,都不知道时光会一去不复返,都还那么年轻。
因为年轻,就有恣意的权利。
到后来,梁小影就遭到了这份恣意的报复。她再也没有那么悠闲的时光了,但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丝毫不能有所怨言。
她从来不玩赌钱的麻将,无论赌注是多么小。她会不厌其烦地解释说:“打麻将是休闲,如果押钱的话就成了赌博。”虽然大家都不会听,嗤笑一阵转身去玩自己的。
而现在,她坐在麻将台上,拿着周蔚澜的钱,和不认识的人赌博,其根本原因却是为了和周蔚澜所说的“虽然比你大了十岁,但人靠得住,家里有车有房有存款”的男人交流感情。
平心而论,这个男人虽然其貌不扬,但眉目平和,看上去就是个好人。梁小影迅速给他发了好人卡,一边带着笑意和他们边说话边搓麻将。
玩了几圈,梁小影算下来没输没赢,手上的钱没多没少。她继续心不在焉出牌,感觉自己昏昏欲睡,偷偷打了几个呵欠。
“不想玩的话就别勉强了。”突然在耳边出现清凌凌的少年声音。
梁小影扭头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因为隔得太近,反而看不清,她被吓了一跳,往后侧了侧身子,这才看清楚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还穿着中学的校服,一对眼珠子黑漆漆的,目光很是狡黠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