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三儿酒后再次向他宣布:“我当时真是百感百感交集,无言以对……哥儿们,把套套放在自己的车上,是多么的重要啊!”
好吧,就这么个耍宝的学生,曼丽带去亭林了。
没想,第一天姚雀就给她惹祸了。
进县城的时候,有一段土路,说是土路,修得其实平坦,就是窄,只来去两股车道。
曼丽他们前头走了辆农用车。哎呦那个慢,跟老牛拉破车似得,慢吞吞。
姚雀一开始还有耐心,按喇叭还有节奏。说“咱们跟他打个拍子。”
后来,可没这好的兴致了,喇叭按得急,可前边儿愣像没听见。依旧悠哉悠哉,
姚雀要超车,可对向车道总有车过来是件挺危险的事情,又不敢。只能跟在破车后面窝里窝囊的,
终于到了开阔地儿,姚雀一个加速,好咧,前头那辆车竟然也加速,糟糕!它尾巴一晃,跟姚雀的擦了!
两辆车都停下来,这下不得了。下来一个中年人,瘦瘦的,戴着草帽,一口京郊偏南的片儿话。“赶着去死的!超车!”
话可不好听,一直积攒着火气的姚雀立即就爆发了,“你他妈一直前面堵着,我们后面喇叭按得飞响,你聋了没听见?”
这下不得了,对面的草帽男可不是吃素的,上来就给姚雀一嘴巴子“老子家门口敢撒野!”
打起来了!
曼丽拦得住么,被姚雀早早护到一边儿。“你别管,太欺负人了!”
最后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草帽男是本地人,看来当地人扎得老紧了,只路过有人见,一下就号了好些人来呀!……将曼丽他们的车团围,车抬起来走都没问题!
曼丽急死了,一直解释。“我们是来当地医院教学的,对不起对不起,多有得罪……”就想服个软大事化小,
结果,人礼遇她就是把她放一边,却坚决要把姚雀绑走!曼丽无奈下只有选择报警。可等警察来你就知道“不下地方不识黑”,特别是这种京郊小县,皇城根儿下的老派地头蛇。可是最难缠最蛮横的!白道的都向着他们……
这事儿看着是没法收拾了,姚雀看样子这顿苦头是吃定了,
却,
这时候远远儿“砰砰砰”驶过来一辆“敞篷农用车”,就是后面一个斗,前边儿摩托车样的小皮卡。
“哟,江书记来了。”
哎哟,这只怕比元首来了还得人心,人群纷纷让道,无人脸上不露敬服之色。
小皮卡还是在外围停稳,
下来一个男人,也戴着草帽,一个裤腿还卷着,就像才从农地里出来的一样。
“怎么了?”
“江书记好,是这样,他们在路上和阿才……”刚才还横五横六叫嚷着“此路是我开。此县是我祖宗老家”的,这会儿全毕恭毕敬,且说得也“有理有据”,根本不像不讲道理的!……
日头大。那男人又戴着草帽,曼丽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只待他慢慢走近……
他一仰头……
一个叫曼丽竟然看怔了笑脸印入她眼帘!……真不止如此,曼丽明明还感觉心头一颤,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男人的笑唇左角旁,有一个很迷人的小梨涡儿,所以看上去尤为年轻、和蔼,虽说从年岁上看他已然三十多,跟曼丽比还是小岁吧的样子……
“哎,小事嘛,都那么大的火气干嘛。”
男人的声音也好听,眼睛笑眯眯,叫人亲切极了……
第175章
你知道,这是最后叫姚雀崇拜得恨不得比爹还服气的人!这会儿,是有量有味。
又干脆又洒脱,
“不打不相识,我们这地儿的汉子就这么实诚,打一架才识真性情。小兄弟,多有得罪,喝酒么,咱们酒桌上杯酒释火气如何。”
眼见着听了这话儿,本揪着他的汉子们手都松了,各个儿瞄着他,姚雀也是个识眼水滴,晓得人家这是给他台阶下呢,赶紧得,鼻青还脸肿呢,头一仰,“喝就喝!酒我包了!”这也叫量儿!所以说男人间的友谊有时候也不可琢磨,简单得过甚!一说喝酒各个就脸上乐开花了,刚才还揪着的,这会儿就环肩搭背“兄弟兄弟”地叫!……曼丽总算把心放下来了。
不过新问题来了。
误会解了,是你们男人间的“酒义气”就得了呗,为啥非要叫她也一桌去喝?
是滴,
莫说姚雀死不放她走,“师傅师傅”地求,“你得给我撑场子呀,都是他们的人,真把我喝倒了,你得拖我回去呀。”
对方那些汉子也不放她,话说的糙可架不住好听,“曼大夫长得真俊,美得嘞,搞得老们天天想生病,去你那儿看。”臊得曼丽脸通红,还是被强拉去了。
开席,
还是他们的江书记先讲话。……其实在曼丽眼里,这位“江书记”嫣然就是他们这地儿的“土皇帝”了,“大天大地”的。
这位书记草帽一摘,看上去更清爽,短儿干净的发,梨涡闪现,眼睛清澈,说话稳而大气。
“今儿咱亭林迎来了两位贵人,医之仁者,也可说两位大圣人。都知道咱们亭林得过一位圣人的垂青。苏青走过的地方很多,其中不少地方远比亭林美丽,为什么一个僻远的亭林还能给他如此巨大的惊喜和震动呢?他为什么能把如此深厚的历史意味和人生意味投注给亭林呢?咱这里为什么能够成为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生驿站?这一切,除了咱这地儿本身人杰地灵,肯定还取决于他来亭林的心态。”
又将酒杯致向曼丽与姚雀,
由刚才简单“几个问”,已然叫曼丽和姚雀心慎,特别是曼丽,您知道她对苏青的感情……两人均不由站了起来,
江书记接下来说得话也着实水平卓著,哪是一个小小县书记嘴里能出来的“胸怀之言”呐,
“他从监狱里走来,带着一个极小的官职,实际上以一个流放罪犯的身份而来,他带着官场和文坛泼给他的浑身脏水,满心侥幸又满心绝望。他被人押着,远离自己的家眷,没有资格选择亭林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朝着这个当时还很荒凉的小镇走来。
他很疲倦,也很狼狈,出汴梁、过河南、渡淮河、进湖州、抵亭林,萧条的亭林没有给他预备任何住所,他只得在一所寺庙中住下,擦一把脸,喘一口气,四周一片静寂,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唯有摇头。可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完成了一次永载史册的文化突围。亭林,注定要与这位伤痕累累的突围者进行一场继往开来的壮丽对话。
欢迎你们,你们比他幸运,亭林有你们的住所,甚至可以成为你们的家。这里都是你们的朋友,你们愿意,可以把他们当亲人。也预祝你们在亭林也能完成一场继往开来的对话,事业成功。”
说完,爽快而不失优雅地一饮而尽!……
男人一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