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头,千岁出去了。
出来了,千岁就给北饭打去电话,“你们那大厨里有武汉的师傅么……哦,问问他,是不是有种小吃叫,面窝?好,我等你电话。”
挂了,稍等。电话来了,
“有是吧,他能弄么……哦,那个餐馆里有是吧……哦,想起来了,那是个武汉人开的馆子,好,我自己去买。”
挂断电话,千岁开车出去了。
“啊,你哪儿买的?”
一盘儿才出锅的小面窝,一碗绿豆汤放她手边儿,子牛惊喜抬头看他!
千岁就靠坐她一旁书桌桌沿边,浅笑“这就是面窝啊,尝一个。”捻起一个尝了一口,“嗯。挺香。”子牛笑起来,这是真心的,“好吃吧。里面吃得出黄豆香才是真货,现在有些人做它才小气,不舍得把豆子……”千岁就着自己吃的那一个递她嘴边给她咬一口,“有豆子香么,”子牛直点头,竖起大拇指“正宗!”
就为她那抹真笑,千岁私下手机百度了“武汉小吃”,记住了几样名品,什么“老通城的三鲜豆皮、四季美的汤包、蔡林记的热干面、顺香居的烧梅、福庆和的牛肉豆丝、糯米包油条、小桃园的煨汤、田启恒的糊汤粉、谢荣德的面窝”,准备以后一一给她弄来……
按说,这该是个美好一天的开始,和子牛一起吃完一盘小面窝,一起喝完一碗绿豆汤,子牛要包书,千岁都不叫她手上沾油的,全是他一口一喂,子牛边包书边跟他笑着说话,千岁心情多好……
才吃完,邓品如那老太太来了,
千岁出去接待,这位属资历老,千岁客客气气喊她“邓奶奶”,
肯定先去探望了谢华,
谢华气色一直不好,醒来后已经很少见客了,但是这位一来资历老,再年岁大,不好不见,见着也是抹泪低诉了几句,邓老太悉心安抚了几句,不打搅她休息,被千岁掺着出来了。
“千岁,有时间么,陪邓奶奶找个安静地儿聊几句吧。”
人老太太主动提出,虽千岁也纳闷这老太太找我有什么好谈的,面上自然不好推脱,很顺意地“好,附近有个茶轩不错,邓奶奶,您喝什么茶……”下来前儿,看见子牛去谢华那里了,本想叫住说几句,后一想早上她才那样高兴,何必说叫她别呆久的扫兴话又惹她不高兴,也就作罢。
到了茶轩,给老太太斟了普洱,“您尝尝,过了几道水,应该清淡了。”
“多谢。”老太太礼貌双手接住,放下,缓缓开口,“千岁,是这样,我也不想拐弯抹角……”
好嘛,这一“不想拐弯抹角”算彻底把千岁一早攒起来的好心情全打碎了……
原来,这位是易翘的“说客”呀,
老太太自是大浪里沙淘沙过来的,话说的很委婉了,意思却明确:虽说情感讲不得先来后到,可硬逼着人离婚也不是权势里的善举,您们家又才逢大变,就着去了的首长面儿想,放手吧,何苦为一女子伤了大家体面……
千岁心里起火,面上还是能稳住,不过到底不快,笑容淡许多,
“邓奶奶,您也说了情感讲不得先来后到,离不离的,岂是我一逼就能成的,何况易翘是怎样的人物,他要连个媳妇儿都守不住,还得劳烦您来这样冤枉我……”不紧不慢,这话有礼又无情地从千岁嘴里说出,真真儿叫上至老下至小既爱又恨!
老太太看千岁,心里还不是叹,
他和易翘啊,真是分不了上下的妖孽,
咋就偏偏看上一个小女了?老太太被他这说的不上不下的心境,着实有羞有气又无奈,
她说不过他,也不想就此破了脸面,唯有起身貌似惯溺点了下他的脑门,也不敢真碰上,语气却十足无可奈何,“真正你老韩家一通伶俐心都长你身上了,邓奶奶还真想看看啥样的小女受得了你这样的妖崽。”
她您儿知道缓了劲儿,自己下了台,千岁自然不再咄咄,“再伶俐也比不得您精巧,当年您……”始终微笑从容,却又是一番嘴甜,咳,邓老太心颤,他和易翘,哪个不是女人天生的克星……
之后一番还算愉悦的小叙,邓奶奶见“无功”也就想返了。千岁扶着她又亲自将她送上车,也就在正扶着上车的时候,接到了东延这更叫千岁心一刺的电话,
“千岁,你来一下,子牛上了廖学谨的车,停在了护城河西苑胡同……”
千岁当时就是神情一凝,
邓老太都觉察出他的不对劲,“怎么了,千岁?”
千岁笑了笑,邓老太怎么看怎么不像真笑,失魂落魄的笑,魂魄走了,鬼厉留下的笑……
“我没事,您慢走,下次再约您喝茶。”
老太太乘自己的车走了,后视镜里,竟然见站在那里目送她离开的千岁,慢慢低下了头,好像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握着方向盘,坚持着开到了护城河,
这双手在看见那辆停在杨柳树下的GL350后,牢牢握成了拳,
这双手,
操起棒球棍,
狠狠地砸向了GL350的前车盖……千岁从前方车窗看见他紧紧抱着子牛挤在驾驶位里……人生头回,千岁想亲手杀人!
而这,不过仅仅是他最难受一天的开始罢了……
☆、t111
111
千岁单手执棒球杆,指地下,“下来,”
东延也狠狠踢了脚后门,“下来!”
学谨很平静。首先还是想到保护子牛,将她往副驾驶位放,低声“你别下去。”
却没想到,子牛这时候箍住他的脖子一紧,“你坐副驾驶。”她脸上还有泪渍呢!这一刻,却好像换了个人!
也许真跟她的职业有关,只要不跟她那糟心的翅膀相关,愈是危急时刻她反倒能愈快镇定下来,脑子清楚,他这一下去还有活路么……也不待他反应了,真灵活地往车门一歪,学谨也配合了她,坐到副驾位。
“子牛!!”
东延简直不信!
她坐上驾驶位片刻不想地,冷静启动。按了两下喇叭,目视前方千岁。他不动,她也不犹豫,扭头稍往后看,倒车,一个右打方向盘,再一个左,少停片刻,“哧”GL350疾驰而去!拐向时她可是全用单手打方向盘,踩油门也是干脆利落!……学谨一旁看着,心都是揪起来的!子牛的神态呐,那种严肃,专注……
“子牛!!你他妈就是个烂货!!”
后面,东延追了几步出来。多么痛恨地狠踢一脚起来,扬起的灰土和GL350远走的灰土融为一处,后视镜里,他们,越来越远……
千岁一直就那么站着,
手里拿着棒球棍,站着,
东延看一眼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是痛的!
太不值了,
太不值,
看看他带着那样大的气夯向的也不是前挡风玻璃,为什么,舍不得伤子牛呀!
可这个烂表子呢!
“哎呀!老子真是看错人了!”东延狠狠再一跺脚,单手叉腰垂下了头,心里还不是一直在叫。子牛,你真屎糊住了心吗,看不出。千岁已经为了你都掏心掏肺地不成人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