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掩口而笑:“姑娘说笑了,走什么走,今晚陪了薜大爷,明儿就有了一万两的红包,您啊,还是想想怎么待候薜大爷吧。”
“陪?怎么陪啊?”
小丫头闻言嘻嘻一笑,也不回答,退了出去。
为什么要陪那个薜大爷,谁希罕那一万两的银子,我随身带着十片金叶子呢,据说一个角儿就是一百万两银子。冲到门边,我拍门大叫:“放我出去,我要离开。”谁知叫了一盏茶的时间,也没人应声。门开不了,还有窗。跑到窗口,此时天色已晚,华灯初上,楼下的人都小成土块大小了,没关系,我是魔宫里的魔女,这个高度,不怕。心中默念:“九天哥哥,护着我。”我就从窗口跳了下去。
腾云驾雾,我穿破了云,一种清透的夜风穿过我的身体,吹散开我如瀑的鬓发,几秒钟后,我着地了。那由静到动的冲动,让我几乎晕过去。
好软的地啊,还很有弹性。定晴看去,呀,是个人。我忙爬起来,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这人大头朝下趴在地上,蛮熟的姿势。他转过脸来了,那一脸的痛苦和愤怒,望见我的脸后,更是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正是今天中午屁股中箭的李广。
“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他龇牙咧嘴地控诉,“因为你这位大姐,我在长街上趴了两个多时辰,谁知才能走路,你又把我按趴下了。”
看他一脸的含冤待雪,哪里象中午那个力退千军的飞将军。我强忍住笑,上前扶他起来,道:“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是你在下面,下次我不跳了。”
他手扶着臀部的伤口,惊异地看着我:“你是说,你,从楼上跳下来。你?真的跳了。”
“是啊,就是那个窗口。”
他顺着我的手指方向望过去,叹道:“从这么高跳下来,你没死,我也没死,真要谢谢老天啊。难道没有门吗,你为什么要跳窗子?”
“因为……,没空解释了,快跑。他们追出来了。”
在京城的大街上奔跑真是件疯狂的事,特别是一队如狼似虎的追兵在身后,而身边是个受着伤走路都吃力的人。夜是很美的,今晚不知是什么节日,家家都在放烟花,映得月儿半明半魅。九天哥哥,你看得到吗,小妍在逃命,你一定在宫中大笑吧,因为初为人的我实在太笨了。
跑过一个街角,没头没脑地,我竟一头撞到一个迎面而来的路人的身上,撞得我额头生疼,还得连连陪不是:“对不起,对不起啊。”
“没关系。”他望着我,嘴角一翘,微微地笑了。好帅的男人啊,他也就二十左右岁的年纪,高高大大的,全身散发出一股华贵尊严的气息,这种气息和九天哥哥很像啊。
“快跑。”见我发呆,身边的李广不耐烦了,扯着我就跑。是啊,我在逃命呢,跑啊。
“姑娘……,”那好听的声音又响起,奔跑中我恍然回眸,只见那男子端立在暗蓝色的夜中,向我望着。一朵烟花爆开,炫一天的五色缤纷在他的身后,那一瞬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和他,一定还会再见。
京城,夜。
男子看着那撞入自己怀里又匆匆跑开的白衣少女云一般的逸去,不觉心内增了一段惆怅。少女那一回眸如浮光流影,飘飘荡入满天的烟花深处,宫中术士言道今夜天空有流星异象,说得莫不是这一颗?
镜花水月 第九回 倾城之恋(三)
如果有一颗流星,甘愿在我的怀中结束它看似短暂灿烂,实则寂寞无边的旅程,我该让它火热的心烧毁我的所有吗?也许我该在它来临的时候,许一个愿望,愿我能拥着它,看尽永恒。
“你被选中花魁?你一个良家女子去选什么花魁,将来还打算嫁人吗?”
“当花魁就不可以嫁人了吗?”
“你好象真不是这个世间的人啊。花魁是妓女之冠,妓女,你懂吗?”
我摇摇头,李广气得连翻白眼,拒绝与我讲话。
“妓女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什么是侍候人啊。”
李广闻言双目圆睁,脸涨得通红,象看怪物一样的看我,缓缓地,他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你这么多问题,还跳什么楼,在那楼上一晚上就全明白了。”
什么态度啊,我初到人间,问问都不可以吗?算了,看来人类的脾气都是这么燥的,而且不喜欢做老师。抱起小游栖身的水罐,我转身欲走。
“你去哪儿?”
“我要去找一个人,我们再见吧。”在水月宫养成了随性来去的性格,所以我把分离看得很淡。
“喂喂喂,你不会逢人就问你刚和问我的那种问题吧。”
“如果他愿意告诉我,我会问啊。”
“你,你听好,那不是什么好问题,不可以随便问人。”
“为什么?”
“天哪,我为什么要是一个好人呢。”他痛苦地大叫,“你这个怪女人,说吧,你要找谁?我可以放弃我宝贵的时间帮帮你。”
“真的吗,谢谢你啊,我要找一个少年侠士,他的名字叫司徒秋水。”
京城郊外,晨
清晨薄薄的雾象一层透明的纱,笼罩着郊外清清静静的早晨。踩着凝露的幼草,我随着李广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场地。走在前面的他四处望望,然后竟在地上侧着身子坐下了。
“你怎么不走了?”我心急地问,小游已经只余下最后一口气了,我一定要尽快地找到司徒秋水。李广笑道:“到了。”
“到了?在哪啊,你兄长总要住在房子里吧。这里,哪有房子啊。”
“你没有长眼睛吗?那不是吗。”他不耐烦地一指。我向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雾就是横生的草木,哪有人可以住的地方啊。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向李广,他倒机灵,姿势不变,身子却平平地移了开去。
“天下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好心带你来求高人,你干嘛踢我?”
想想他说的也对,但心里委曲,泪竟流了下来:“你说有人住,可我看不到啊。”
李广见我哭了,大感无措,爬起来,道:“人都是要睡觉啊,我哥是得道方士,睡觉的时候当然要把房子也隐藏起来,不让外人打扰。哎呀,你不要哭了,我这就给你把他叫起来。”言毕,他大声对着空旷之地叫道:“哥,起床啦。我,李广,来了。”
应着叫声,只见万道金光穿破了团团迷雾,雾化水汽,寸寸飞升,眼前的世界顿时变得清朗如洗,一座竹轩出现在空地之上,奇的是竹轩前飞快地长出了丈许高的翠竹,而竹轩后也出现了一弯溪水,但闻竹风喑喑,流水淙淙,让人如入仙境。忽听“吱”地一声,竹轩的门无风自开,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带你的朋友进来吧。”
穿过清香扑鼻的竹林,我随着李广走进了竹轩。这里,正是李广之兄一代天师流逝侠的二弟子李延年的住处,而我,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步一步的前行,是在走向一个命定的欲哭无泪,欲罢不能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