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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眷浮生(36)

她摇摇头,指前面不远的标牌:“我坐地铁。”

他不说话,伸手打开车门。

于夏晚看着秦捷,突然向前跑,使劲跑。跑进地下通道的时候回头看,秦捷的车还停在那里,没追。

她不知怎么地,垂头丧气地买票上车,下车后又坐两站公交到住的地方。

吓一跳,秦捷的车就停在她家楼下,驾驶座车窗摇下来,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香烟的亮光,一明一暗。

他还是那句话,“上车”。

于夏晚知道不应该,她都快三十的女人了怎么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可是道理归道理,真想要跟他在一起,还能找不到安慰自己的原因?夜色太美,心太孤独,秦捷太英俊。

两个人没有太多的交谈,一进秦捷的公寓就搂在了一起。

他是一边恨着一边爱,她是一边爱着一边恨。

凌晨好几点于夏晚翻身,秦捷往她身边凑凑。她低声问:“刚才我往地铁站跑你怎么不追?不怕我再去撞车?”

秦捷不理她,半天瓮声瓮气:“不等别人,我先撞死你。”

小万童鞋很生气,小于童鞋很严重。

一上午没个笑模样,脸比冬瓜还长,于夏晚时不时偷偷瞄两眼,谄笑不止。还好恋爱中的女人心情都比较容易爽,吃过午饭主动过来拉话。

“我说你也是的,问你吧都说没男朋友,介绍对象吧你也去见面,现在好了,害我被我家老公狠K。”

“哪是什么男朋友,是误会,误会。”

“误不误会的都来不及了,人家那么好的条件又不是找不到对象,你没戏了!”

于夏晚赶紧掏出一包零食送过去,小万不屑地撇撇嘴,然后全部收下。

于夏晚跟着司机和搬运工到仓库发了两批铝合金型材出去。她本来对这个材料型号啥的也不太懂,干一段时间下来总算略有小成。开完发票于夏晚看剩下的空白发票不太多了,下个星期又要休假,盘算盘算还是决定明天到税务局去一趟。小万一手拿块饼干咵嗞咵嗞吃,一手敲键盘做凭证,她伸头看看,嘻笑道:“明天睡个懒觉,迟点来。”

公司里劳动纪律不严,早上可以从家里直接到税务局去,拖拖弄弄地下午再来上班就行了。于夏晚没事,正好拍拍马屁:“要不,明天你去?”

小万摇头:“税务局柜台上都是老妇女,米帅哥,我才表去。”

下班时候于夏晚交待好明天上午的工作,骑着自行车回家。慢车道上人满为患,于夏晚水平菜不敢骑快,歪歪别别地在马路牙子边上往前挪。个子挺高,脚却不敢踮地,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噌一声就跳下来。别的水平没长进,上车下车的水平那不是盖的。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中间下来到菜场买把小菠菜,晚上搅面疙瘩吃。简单填饱肚子冲把澡,打开电脑上了会儿网,十点钟不到关灯上床。

夜还很长很长。

接连两天的激情冷却下来以后,接踵而来是淡淡的懊悔。装着起诉书的牛皮纸袋还放在书桌上,被挖掘机连根翻起的小松树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于夏晚不能理解自己面对秦捷时的心情,更想不明白秦捷是以怎样的心情跟她在一起。

租的这间房子临街,那么轻薄的窗帘挡不住光,一有汽车经过,就是一道由弱变强、然后由强变弱的光柱。来来回回,一辆接一辆。

于夏晚闭起眼睛,拉起被子蒙住头。

这样狭小逼仄的日子,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

手机突然响了。

于夏晚全身一震,等了一会儿伸手抓过来,看看号码,是秦捷。

打开翻盖放在耳边,没有人说话。

这么安静的夜里,耳朵贴在听筒上,除了自己的呼吸,不知还想听到些什么。

于夏晚张张口,又闭上。有几根头发垂过来搔在脸上,她不敢拂。始终安静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害怕他挂断,两只手抓住电话,想着该说点什么才好。

“夏晚。”

那边先出声,于夏晚喉间酸涩,她点了点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夏晚。”

是一种亟亟待逃的欲望,他沉默了下去,然后轻轻说,“别挂……”

纷纷杂杂喧嚣过后,这一刻的沉默显得多么昂贵。于夏晚点点头,又点点头。

第 21 章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一睁开眼天光大亮,于夏晚翻个身觉得怎么那么硌的慌,摸出来一看手机压在身子下面。她下意识把手机举到耳边,听听,又看看,早挂断了。

一大早出门冲到税务局,办完事刚过九点。于夏晚坐地铁到火车站买了明天早上的火车票。回公司忙忙活活一整天,下班之前把工作跟小万交待好,回家收拾东西。

回去的路程很顺利,下了火车站坐地铁,再走上一小段,就到了她以前工作的大厦前。

一点没变,还是她离开时候那样,身边全是急匆匆的人流。于夏晚站定,抬头找着属于过自己的那扇窗。她突然发现在这里工作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站在这个角度仰望过,她从来都是站在上面往下看。

居高临下的时候,视野开阔,没有一点缝隙能逃过眼睛。可是现在站在下面,她却怎么也找不到曾经的窗口。

孙琨的反应出奇强烈,他几乎要把于夏晚再踹出去。

“你说,你跑哪去了?居然敢掐我的电话!上回你是不是在火车站?你想干什么于夏晚!以前我怎么对你的?你刚考出来那会儿会干什么?要不是我拉把你,你还不知道在哪混呢,居然掐我电话!”

好说歹说平息了孙总的怒火,于夏晚亲自给孙总的茶杯里续上水:“是我的不对,心情不太好,出去走了走。”

“你心情不好,害得多少人跟着你睡不着觉?万一出点事怎么办?叫我怎么交待?人从我这儿出去的,没几天出事了,叫我怎么说?”孙总继续气。

于夏晚做小伏低:“这不……这不回来了么。”

“你也知道回来!”孙总喝口水润润嗓子,“说吧,想干什么?”

从事务所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孙总把她送到酒店,千叮万嘱地走了。于夏晚到总台拿了寄存的电脑,进房间以后拨通赵汉卿的电话。

昨天夜里已经跟赵汉卿联系过,于夏晚报了自己住酒店的名字和房号,半个多小时后赵汉卿敲响了门。他跟孙琨一样,上来又是一通训,口干舌燥以后坐在标准间的床边:“你想好了?”

于夏晚坐在另一张床边:“嗯。”

房间里灯光昏暗,新换的床单洁白。赵汉卿两只手向后撑着床:“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后果?于夏晚苦笑,她唯一没想的就是后果。只是她不单没有想自己的后果,甚至也没有想赵汉卿的后果。如果说她是罪有应得,秦捷是不择手段,那么赵汉卿就是无妄之灾。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