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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海恋人(6)

荧白的灯光在他的鼻翼投下清晰的阴影,使他看起来真的很孤独。

当林秘书带着他要的资料跑回他身边的时候,季以陌已昏昏欲睡。林秘书望着浅睡中的小主人很为难,不敢叫醒他,却又怕他真的因为迟了半小时就终身不娶。以他对季以陌近二十年的了解,他说得出就真的做得到。

林秘书决定装喉咙痛:"咳。"

季以陌的手指动了动,随后响起他充满倦意的声音:"你帮我选一个就好了。"

"什么?"林秘书觉得自己的头变成了两个那么大。老天,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让你选你就选。反正我是要找人结婚,又不是找个女人来爱。"

"哦,这好像还是不太好吧。"

"……你找来多少个?"

林秘书急忙数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一共十七位,少爷。这十七位小姐都是优中选优,才貌双全,绝对的上流社会的千金大小姐。"

"你办事我放心。十七个,那就选中位数第九个好了。你把第九个女人的资料放在我桌上,然后回去睡觉吧。"

林秘书虽然对这种儿戏一般的"选妃"过程有点不太适应,可还是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本分。他把第九位名媛的资料抽了出来,上下看了一下,然后喃喃地赞叹:"少爷的运气真是好,一选就选个门当户对的,这位小姐的父亲也是国际上著名的大律师。"他啧啧地赞了一会儿,见季以陌不回答,探头一看,才发现他睡着了,便把资料放到他身边,然后小心地离开了。

那几页纸安然地躺在季以陌身边的台几上,最上面的一页有女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清雅如一株白菊。

几分钟后,当季以陌拿起这张白纸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林秘书,我要的是能立刻结婚的,你给我找个刚刚上大学的干什么?"很快,他盯着照片上的女孩,眼波流动,若有所思,"尹苴,这个女孩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又一个清新的夏的早晨。

枫丹白露学院在早七点迎来了它一天中最喧闹的时刻。

一辆辆超豪华的房车鱼贯地从学院的大门驶入,在早晨明媚的阳光下,流动着耀眼的光芒。

那恢弘的气势,就像一支支蓝筹股争相在那斯达克上市。

当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支股,是明枫的奔驰S600。

小苴坐在枫的身边,当车子驶过学院的拱形门旁时,她的身子再一次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上学的这条路,她坐着车不知走过多少回了,可是每当车子开进校门,夹道上迎面投来的艳羡目光还是让她很不习惯。

大奔的窗外,全是枫的追随者。这些女孩每天都坚持不懈地用中古时期迎接王子的方式迎接来上学的枫。虽然大奔的窗子是单面的,只能从里面向外看,可是小苴还是无法舒适地坐在座位上,任窗外挥动的手臂在她眼前像哈里波特的扫帚一样飞来飞去。

一边的枫,正在打瞌睡。

小苴扭头看他,有些为窗外正在示好的女孩们不值。

枫自小就喜欢睡懒觉,为了迁就她上早自修,基本上每天早上都会在车上睡一觉。车子不停,她不去催,他是不会醒的。

身边的枫睡得很可爱。为了显酷,他把头发有些老气地梳向脑后,露出饱满的光洁的额头。孩子气的娃娃脸因为睡觉的关系一直向她这边倾着,眼见着他的头就要靠在她的肩上了。

小苴禁不住又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早晨,爸爸牵了她的手走向停在门外的房车。当车门轻轻开启,她张着好奇的眼睛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坐在车后座上,脸上有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可那双圆圆的眼睛里却有着与她一样的好奇。

"小苴,这是枫。以后你们就要一起上学了。枫,这是我的女儿小苴,虽然她比你大一岁,可是你是男孩子,要帮我照顾她喔。"

小小的枫没有讲话,只是把身子往里挪了挪。

于是从那一天以后的十年里,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小苴每天上学都坐在枫的身边。

枫的睡脸,小苴整整看了十年。

第10节:第三章 站在世界的中心等待(2)

而爸爸口中的照顾,她一点儿也没有得到,麻烦,倒是有一箩筐那么多。

车子静静地驶入枫专属的车库。南宫润把车停好,然后转回身,望望尤在沉睡中的枫,鼓起所有的勇气也不敢打扰他,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已经为枫贡献了肩膀的小苴。

小苴用肩头顶枫,枫不动。

再顶,还是不动。

于是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把枫的头推开。

一推之下,枫终于醒了。眼波流转,发出了明亮的电波一样的光芒。

"这么快就到了。"

小苴不理他,拉过包包,推开车门就走。不想枫一把把她拉了回来,脸上泛起了坏坏的笑:"你都不和我道早安,就拥抱一下代替吧。"说着手臂就揽了上来,宽宽大大的怀抱,好闻的黄瓜香水的味道袭来。这个拥抱,含金量可是无法估量的啊。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枫的一声惨叫,他用力地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大叫:"尹苴,就抱一下嘛,你有必要下这么毒的手吗?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小苴才不管他那一箩筐的控诉,起身,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小苴的座位在教室的最后一座,因为与枫那种敏感的关系,她刻意地与同学拉开了距离,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不过虽然是坐在最后的一座,她却是班上唯一一个与教授保持心灵互动的学生。因为她的专业很冷,是基础数学。

贵族们一般情况下只与经济保持暧昧的关系,对数学,只能遥遥相敬。

所以在枫丹白露学院,如果不是尹苴选修了数学,相信这一科都不会开。而那四五个来读这一科的学生,目的也不是数学,而是尹苴身边的枫。

当她们发现无法因为与小苴成为同学而接近枫之后,她们更是没有心思学这门课了。

所以当那位号称当代拓扑学之尊的教授看到小苴孤零零地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认真地听他讲关于哥尼斯堡的七桥问题和四色问题时,心中也会有种苍凉的感觉-这是高额的薪金和顶级的交通工具也无法弥补的失落。

小苴学数学是有原因的,爸爸曾告诉过她,她从没见过面的妈妈当年是个数学老师。

当一个人孤独到了一定的程度,她就会用尽方法证明自己并不孤独。小苴在学数学的同时找到了与妈妈交流的空间。

这个教授讲课很随意,刚刚讲着点线,现在又在黑板上画了怪怪的四维空间,然后又讲起了虫吃苹果。

数学,不知是看透了世界,还是扭曲了现实。

正在这个时候,南宫润轻轻地叩响了教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