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丈很小心地将她抱出来,抱到院子里头,将所有的束缚都打开后,青廷还是软绵绵地躺在姨丈怀里,姨丈不说话,我也不敢问,青廷她还活着吗。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会动了。
“箬荇。”姨丈地声音很呆板,他的手从青廷地手腕处放开,他想说,“青廷她”
“不会的,姨丈不会地,青廷她没事的,她会没事地。”我不想听他说完,我不想听他说出那个我不要听到的字,我用两只手胡乱地摸着那张小小地面孔,摸着她额角那个已经很淡的疤痕,我叫着她的名字:“青廷,你醒过来好不好,不要吓表哥,不要吓姨丈好不好。”手指很用力地去捏她的脸,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绝望,“你醒过来,不要玩了,青廷,一点都不好玩,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一股不知什么发音从她嘴巴里涌出来,长长的眼睫毛一扬一扬,那双眼就这样睁开来,冷冷地瞧着已经哭得嗓子都嘶哑掉的我,她说:“真丑。”
真丑,这是死里逃生的青廷送给我的两个字,她又活了过来。
姨丈的欢喜显而易见,不知从哪里找得许多的好药来每天喂青廷吃下去,她很乖,给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怕苦,我偷偷塞给她糖块。她也吃,问有没有头疼脑热,只是一味地摇头,爹娘也来看过她几次,只说是孩子受了惊吓,好像突然长大了的样子,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只剩下我。我坐在她的床头,看着她吃饭。看着她喝药,看着她入睡,任凭谁来都拉不走我,有一天。房间里只剩下我们时,她问道:“你这样子不累吗。”
“我是你表哥。”我强调着说。
“我知道。”从她醒转过来以后,她不会笑了,表情冷冷,配合着孩子的五官,却有种冷艳地融合。让人不能直视。
我的手抓住她的被单,紧了松。松了紧,下决心似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青廷。你是别人。”
“哦?”她总算用正眼看我了,换成一副煞有兴趣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姨丈看不出来。我能够看出来。”我抿一抿嘴,她没有否认我的话,那意思是不是说她已经承认下来,她是别人,别人冒充了青廷,“你把青廷弄到哪里去了,你把她还给我。”
她揭开被子,坐起来,颇为为难的回答:“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她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
“那你是谁。”我使劲地瞪她。
“我不能告诉你。”她第一次对着我笑,和青廷原来地笑容一点都不想象,青廷笑的时候,眼睛里面暖暖地,她的笑容只凝结在嘴角。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死心地问。
“总要回来的,因为我觉得我也不会再这里待太久。”她的眼神飘渺,透过我,看向远处地某一点,好像有什么值得她放不下舍不得的东西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等着她。
“你保证她会得回来。”
“我保证。”
那个占据青廷身体的人,似乎对学武很有兴趣,身子恢复到能下床便缠着姨丈,说是要学武强身自保,姨丈对她的说辞很受用,从最简单的起始教她,尽管看起来枯燥,她却练习地津津有味,连扎个马步,都似乎能够找到很大地乐趣。
我依然喜欢待在树窝中,青廷再也没有来过,她每次的借口都是,我要去习武,对这些小孩子地玩意丧失了所有的兴趣,于是又只剩下我一个人,看着很远很远地地方,看一个下午,直到天漆黑,还不肯下来。
“你在看什么。”突然,有人在我的身后问我,我想回过头,却发现有股力量抵着我地肩膀,不管我怎么使劲都没有办法看到身后的人,“不要这么费力,你转不过来地,我只是想问问,你在看什么。”
“我在等一个人。”不知怎么,我觉得可以对这个陌生人说说我的心事。
“在这里等?”他不解地问。
“因为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老老实实地继续说,“我想只有在她熟悉的地方等,她回来以后才能找到我。”
“那个人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大概也没有人知道。
“她是怎么不见的。”
“有人伤害了她,所以,她躲起来了,她一定是气我没有保护好她,所以才不见我的。”可是姨丈那么好的武功,也不能保护好她,我即便是跟着姨丈习武又有什么用处。
“你就这样子呆等,别说她会不会回来,即便是她回来了,你还是不能够保护她,所以她还是会走的。”
“我没有别的办法。”
那人的手干嘛在我的肩膀,腰畔摸来摸去,手臂,小腿一个部位都没有遗漏,难道这人是个牙婆,专门倒卖小孩子的吗,可是他的手劲十分古怪,我挣又挣不开,躲又躲不掉,等他从头到脚把我都摸利索了,他问道:“你想不想学武功。”
“我不知道。”四个字才说完,头顶被他**辣地拍了一巴掌,痛得我差点流眼泪。
“这么一点出息,难怪别人会抛开你跑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学武功。”
“学好了是不是能够打倒坏人。”
“不仅仅是坏人,只要是人都能打倒。”那人呵呵笑起来,大概觉得我说话有趣。手掌在我肩膀一扭,我的身子滴溜溜转过去,正面对着他,我看到一张还很年轻的脸,好像比我爹还年轻,“想不想学。”
“学!”
“很好,我喜欢有这种势头的孩子。”他眯了眯眼道,“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是我教你武功。你只许让你爹娘给你找一位普通的拳脚师傅,以后白天让他教你,晚上我来教你。”他伸出一只手,搭在我的背后。我的身体一轻,已经跟着他的姿势,向着地面扑去,不是重重栽下去,身体变得轻轻地,像一大一小两片叶子。飘飘的,双脚已经踏到地上。
这一次。我没有再考虑,膝盖落地。恭恭敬敬给那人磕了八个响头,口中念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般主动,笑着将我捞起来。连声道:“好,好,没想到我平白无故捡到个这么好的徒弟,你有徒弟我也有,以后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徒弟厉害,还是我的徒弟厉害。”
“师傅,你在和谁说话。”我前后左右都看了,除了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在场。
“我在和一个很厉害的人说话,他在很远的地方。”
“那他能够听到你说话?”
“能够听到,肯定能够听到。”
“师傅,你真厉害。”我不禁赞叹道,又换回来他一阵大笑。
第二日,我便央求爹爹替我找个拳脚师傅,原以为会多费些口舌,没料到,娘亲一听我不是要去和姨丈学武,很是欢喜,立时就一口答应下来,吃过午饭,拳脚师傅已经过来了,也不用拜师,只看了看我,说是手长脚长腰肢软软,是习武的好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