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说的是什么话,明明就是在敷衍我。”尔容轻轻哼了一声,“你与他本来就是相熟,怎么能够推得一干二净,还有你的那个相公,三句话有两句半文不对题,需要找个医生,好好看才是。”
“住嘴。”九如一忍再忍,是看在尔容顶着她娘家姐姐的名头之下,但是又怎么能够容许,肆意拿霆岚来说事,沈尔容,你何来的胆子,何来的资格。
“怎么,我话都没有说完,你声音还比我大了。”尔容见她一张俏脸板得严谨,也不甘心被她打压,硬撑着要将话说下去,“难不成,你还要堵着我的嘴不让我说话吗,你未出阁时,已经与琪王……”
“海棠,芍药,把她和她的丫鬟一起送到客房里,只等我的父亲传回消息,再做处置,在这之前,不许任何人放她们出来,也不许她们踏出客房的门半步,另外找两个身强体健的婆子给我看着客房的门。”九如动了怒气,再一味容忍,等尔容撒手回去了,她还怎么在薛家过日子。
104:风声
海棠几个巴不得九如下令,利索地将尔容和雪卉围拢着,石榴又去招了四个婆子来,像是押送般的将人往屋子里送。
“沈九如,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这样对待我。”尔容高声尖叫道,仪态都顾不得了,“我是你的姐姐。”
“原来,姐姐还知道我是你的妹妹。”九如转身,站得离她更远些,冷冷看着她们俩,“要是姐姐想大家以后过日子过得舒坦,最好免开尊口,想来父亲收到书信会做出决断,也不会觉得我这样做有失颜面的。”
尔容知道自己理亏,被九如的眼神再一扫,知趣地闭上嘴,乖乖去了客房,厅里一下子变得好生安静,只有九如还站在原地,怔怔而思。
“真是难得,沁月阁这么静,人都去了哪里。”赵凌琪一袭青袍玉带,走进来,“怎么只有九如在,那些丫鬟都去偷懒了不成。”
九如听到他声音,忍不住发笑道:“表少爷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此话怎讲。”
“方才有人呼天喊地的问你去了哪里,丫鬟们回答不出来,被个个吓得花容失色,这会儿问题已经解决好,表少爷倒是没事人一样来了。”
“这话真是冤枉我了,我哪里是没事人一样,说好要给你送宝贝来的,九如怎么忘记了。”
九如见他侧身去,双手背在身后,捏着个用杏黄色软布包裹的物件,看大小,看形状,一下子惊喜问道:“是我的……”
“嘘——”赵凌琪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的手指修长,印在淡色的嘴唇边,说不出的好看。
九如索性大大咧咧往桌边一坐:“客房里有我那位姐姐,内屋是相公和辛泽,里里外外都有丫鬟老妈子,我觉得躲躲藏藏的,其实也藏不住,不如就在这里将东西拿出来给我看了就好。”
“你才知道沁月阁里,没有藏得住的,如今知道也不算晚。”赵凌琪在她对面坐下来,“我辛苦这一趟,你也不给我沏杯茶。”
九如抿着嘴,取过茶杯,替他斟满,端到面前:“我这里只有粗茶一杯,聊表心意,表少爷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至少事情给你办妥当了。”赵凌琪轻手轻脚将包裹放在桌上,打开软布,里面包的好几层,一一打开,金玉算盘完好如初地躺在里面,每颗珠子都透着灵性,似乎会自行发出滴答撞击的清脆之声。
九如欢喜地轻呼一声,已经将算盘捧在手中,手指忍不住去拨动:“果真是找得高手,半丝缝隙都看不出来。”她仔细地将四边的框架都反复查看,“连成色都一丝未变。”
“你的眼光也是好的,要是别人或许还能糊弄一下,在你面前必须要谨慎再谨慎。”
九如听着觉得他话中有话,直截了当地问道:“是不是,你在府里又听到了什么关于我的风声。”
赵凌琪却没有要要正面回答她的意思,淡淡笑道:“即便有你的几句传闻,如今也都是将你夸着捧上天一样,大太太面前的红人,薛王府新娶进来的小王妃,哪个有胆子说一个不字。”
105:孰真孰假
“别人说这话也便罢了,连表少爷都用这样的言辞来取笑,好没意思。”九如三两下将金玉算盘又用软布包妥当,神情收敛起来,嘴角都不见了笑容。
“我又不是那层意思,你何苦多想。”赵凌琪吁了口气,还想接着说,见外头慌慌张张跑进来个人,他一皱眉道,“辛醅,这是哪里,怎么这样莽撞,什么天大的事情需要手忙脚乱的。”
辛醅眼见着是跑了一段路,喘着粗气道:“是,是有事儿,不然我不用跑。”
“站直了说话,在小王妃面前这等没有礼数。”
“好了,好了,辛醅也不是外头人,我都没有要见礼数,表少爷比我还讲究这些。”九如知道他是借机发作,暗暗好笑,“辛醅在外面见了什么人,慌成这样子。”
“小王妃猜得真准,我才从外面回来,在门口见到车马,下来的人有些眼熟,等我定眼一眼,竟然是沈老爷。”辛醅勉强将气息给理顺了。
“沈老爷!是我父亲。”九如诧异地说道,转念一想明白过来,父亲收到她的书信,确实是亲自来接尔容回去,她从来没有说错过,尔容真是父亲的掌中珍宝,心里面一时间多少有些酸涩。
赵凌琪何等聪明的人,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尔容姑娘的事情,你给家中写了书信。”
“是,昨晚见到姐姐,觉得这事情不是我能处理,直接写了信,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回去,只是未曾料得父亲会亲自来。”
“尔容姑娘究竟为了何事离家出走。”
“不满父亲给她安排的婚事。”
“她是这般与你说的。”
“正是。”
“孰真孰假?”
“不好判断,她既然这样说了,我就这样听了。”九如被他这般详细地一问,觉得尔容的话多少有些不可信,当时怎么就没有认真去想过,“那么表少爷又如何想的。”
“女子订婚,只需要顺应父母之言,尔容姑娘深得令尊疼爱,要是不满意婚事,只需要直接说了,令尊想必也不会为难她,这是第一层,再者,你见到她出现,难以决断给娘家捎话也无可厚非,但是令尊急急忙忙亲自赶来,怕远远不是尔容姑娘所言的这般简单,这是第二层。”
“父亲已经来了,我要不要去见。”
赵凌琪招了辛醅过来身边,将茶杯塞给他手中,“你将杯中茶喝完,顺顺气,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去正厅那边转转,我们出现都多有不便,你与那边的丫鬟也算混得脸熟,不会有人怀疑,能听到什么就多听些,我们在这里消息即可。”
九如站在门前,见着辛醅的背影,叹气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没有做错,只是最近沈府出了岔子,我有些担心。”赵凌琪站到她身后,两人隔了两尺的距离,从他的角度望过去,九如的肩膀似乎比以前更窄了一些,他很明白,她的肩头压着什么,要是换做别人怕已经承受不住,但她的背影笔直,没有丝毫的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