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换白棠原地差点没蹦其三尺高。
“阿澈,你醒了,你醒了!”
他压根就没有睡着过,闭着眼,不过是想能够珍惜仅存的气力。
“你能和我说话了。”
“很少的字。”
白棠一下子听懂了,他气血亏损,不能说许多。
不过,她不贪心的,她真的不贪心,用不着说许多,只要一两句,让她放心就好。
“你配的药,当真是能够吃死人的。”
苏子澈的话一点不夸张,要是换个没有武功的来试药看看,怕是能够当场一命呜呼。
“我知道,我知道。”
白棠一开口,眼泪像没关好阀门的水源,连串珠子一样往下掉。
“不许哭。”
苏子澈以为自己说的凶巴巴,其实听在白棠耳中,只是一道有气无力的安慰。
“我不哭,我不哭。”
白棠努力抽手想擦擦眼睛,擦擦脸孔。
“也不许放开我。”
白棠一怔,阿澈要是用平时的语气说这话,肯定是很霸道的。
不过,仿佛是大病过后的绵软,听起来反而有些孩子气。
“我不放开,我就想擦擦眼泪。”
“我帮你擦。”
苏子澈费力的想要抬起手,抬得很辛苦。
白棠丝毫不介意,她仰着下巴,闭起双眼,把整张脸都给往前送,让他只需要抬起手就能毫不费力的碰触到。
苏子澈用衣袖帮她抹了两下,这一身的汗气,他没好意思多往她的脸上擦。
虽说,她是肯定不会嫌弃的,可他心里头都不愿意。
白棠的眼角依然是亮晶晶的一层水汽,她真的是被吓到了。
有时候,现实比预期的所有想象都来得更为惊人。
要是知道他会是这样一整晚不消停的反应,白棠兴许会建议,阿陆留下来,至少能搭把手,帮个忙。
“我没那么痛了。”
苏子澈的手一松,指尖划过她柔嫩的脸颊,落了下来。
“痛了几次?”
白棠问得小心翼翼,她以为一而再,再而三,已经非常惊人。
实则远远不止这个数字。
“我也不记得了,大概五六次。”
痛到一定程度,对人的记忆力肯定是有损伤的。
尽管苏子澈努力的回忆了下,不过昨晚很多细节都是空白一片,想不起来。
“我只记得,你始终握紧我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白棠这个时候,特别喜欢听他说话。
心下一个冲动,把他的手捧起来,重重的亲了两口。
尽管平时都是他在逗她,在欺负她,白棠做出这样的举动,苏子澈居然有种脸红的冲动。
这丫头,太会诱人了。
刚才那两下,撩拨到苏子澈差点要用尽所有力气,挣扎着坐起来,把她抱到怀里,狠狠的欺负回去。
“阿澈,既然暂时和缓下,我去弄点吃的。”
经过这样的一晚上,白棠也是饥肠辘辘的。
“简单点就好,我想看着你。”
“好,我弄最简单的。”
白棠抽出自己的双手,一步一回头的看着他。
☆、774.第774章 :不容许一个人
为了节省时间,白棠很快做了一锅野菜面疙瘩。
本来想煮粥的,煮粥费时,她怕阿澈等不及。
面粉合着鸡蛋,加适量的水,用筷子不停搅动,上劲儿。
小锅中的水煮开,她慢慢把面糊拨下去,另一边洗干净切碎的野菜撒下去,调了味,搁点香油,就能出锅。
白棠煮的就是两人份,她都端到屋子里。
走出来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会儿转个圈子回来,屋子里好大的汗味。
两个人的都有,谁也别嫌弃谁。
白棠放下碗,推开窗。
“阿澈,你觉得如何,如果冷的话,我再关上。”
他昨晚上是差点被烧死,怎么会冷,恨不得扑到窗口去好好吹风。
“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居然觉得饿!
苏子澈才反应过来,他居然能觉得饿,昨晚按时吃饱的,要是换了平时,那根本是毫无胃口。
“阿澈,我先喂你。”
白棠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很显然是他的身体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你吃你的,我自己来。”
“不,这一顿,我来喂你。”
白棠把煮的很软很软的面疙瘩,一匙一匙送到他嘴边。
野菜的清香,麦粉的甜香,混着麻油的扑鼻香。
苏子澈的胃口大好,尽管躺着不容易下咽,还是将碗中连汤带水的,全部吃个底朝天。
“你快去吃,我好像有点吃撑了。”
面食放着的时间长了,容易糊,苏子澈催促着白棠,不能只为了顾着他,把自己给累趴下了。
白棠边吃,边还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看什么?”
她嘴巴里塞得满满的,答不上来。
“看我到底是怎么撑过来了,觉着我很了不起,打心眼里佩服我,对不对?”
白棠忍着笑,其实他说的也不离谱,她大致还真就是这样想的。
于是,她特别认真的点点头。
如果换了是别人,怕是自杀的心都有了。
白棠心软到差点想找东西敲晕他,不,心软不能治人,只会害人。
她努力让自己心硬下来,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棠棠,其实,我有些害怕的。”
苏子澈侧过身,换成平躺的姿势。
白棠手中捧着个大海碗,没法子继续吃下去,她等着他往下说。
“我很久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
被自己的亲哥哥下了毒,为了安抚母后,苏子澈从来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害怕。
他要让母后知道,既然已经中了慢性的毒,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在看到母后背着他偷偷哭的时候,他站在母后面前,问她为什么要哭,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哭。
母妃连眼泪都不擦,反身紧紧抱住他,告诉他,可能他根本活不过三十岁。
他听了以后,一点不难过,三十岁还有好些年,如今就为了很多年以后的可能哭,母后,这样子,一点都不值得。
母后怔怔的看着他,想不到他如何能冷静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然而,他有用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好听话来哄母妃,总算见着母妃破涕而笑的样子。
这样很好,真阳真的很好。
他不愿意见到自己在乎的人,流眼泪。
以前,是母后,后来是白棠。
“阿澈,你怕什么?”
白棠的声音很低,香喷喷,热乎乎的面汤,食不下咽。
“怕自己撑不过去。”
白棠想的也是这个,当时的情形太吓人,她甚至吓得连害怕都给忘记了。
“要是我不在了,你会伤心,会难过,我不想留下你一个人。”
白棠把面碗放下来,她低垂着头。
“一个人的滋味很不好。”
他在宫中长大,见过太多女人一个人的寂寞,一个人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