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可以尝试一下发声,按照这个速度,开口说话也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安岑建议道。
“真的!”守在一旁的盛景姩难掩激动,“真的好期待姐姐开口说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姐姐的声音了。”
跟安岑一同进来的还有程辛,她听着盛景姩这话,忙对盛景郁叮嘱道:“但也不要着急,不要逼迫自己,复健这种事情要慢慢来,而且恢复声音后,一开始声音是会有些变化的,不要为此担心,慢慢就好了。”
“好,我知道了。”盛景郁点点头,似乎是将程辛的话记到了心里。
程辛不放心,又拉着盛景姩到一旁叮嘱了几句。
而盛景郁的眼睛又一次平直的看向窗外的太阳,看着它已经有了要落山的迹象,灰银色的瞳子里隐隐的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
日落西沉,又是一天过去了。
盛景姩这些天一直赖在盛景郁的病房,终于在得到这个好消息后,正视了公司给她打来的电话,连夜赶回了南城,处理自己那些堆积如山的公司事务。
盛景郁目送着自己这个妹妹欢天喜地的离开,弯弯的眼睛紧接着就平静了下来。
她住院的这一个多月里一切都是那样的顺遂,就连已经回南城的盛明朝都是平静的,他默认了鹿昭陪护,默认了她跟鹿昭的关系,顺利的有些过头。
难道自己这样大病一场,真的能撼动这个人的心?
难道他因为害怕失去自己,就默许了鹿昭的存在?
想不明白。
盛景郁的精神也不允许她往深处想。
她静闭了闭眼,舒缓着太阳穴与脖颈后方传来的紧绷,喉咙微微滚动。
“嗡……”
电机运作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响了起来,门自动识别了来人的身份打了开来。
盛景郁抬眼看去,就看到鹿昭走了进来。
外面似乎有些冷了,鹿昭在身上套了一件驼色的风衣。
她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开口就先关心的问起了盛景郁今天的定期检查:“今天的检查怎么样?腺体恢复的好吗?上周安医生说的那个阴影点有没有消掉?”
“消掉了。”
“消掉了?那可太好了。”
轻轻的声音从鹿昭耳边传来,让她疲惫的精神一下放松了开来。
但接着,她脱下外套的动作就愣在了原地。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鹿昭肩头半挂着衣服,一寸一寸的,朝盛景郁的方向看去。
月光透过窗户,正好落在盛景郁的病床上。
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眉眼温柔的坐在床上看着她。
那稍稍恢复了几分血色的唇瓣微微撬开一丝痕迹,两下轻拨,发出了独一无二的声音:“阿昭,欢迎回来。”
第117章
满月挂在干枯的树枝上,叫嚣了好几个月的虫豸与蝉鸣声早已不见,月光笼罩的夜晚分外静谧,也因此显得人声明显。
盛景郁的声音从鹿昭耳畔落下,温和的吐字舒缓而清晰。
鹿昭就这样注视着视线中那瓣刚刚上下拨动的唇,长衣半挂在身上,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明明坐在自己面前的还是过去那人,可鹿昭却觉得此刻的盛景郁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陌生感。
鹿昭脑袋里不由得想,这真的是景韵的声音。
盛景郁瞧着鹿昭这幅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调侃道:“怎么了,傻掉了?”
盛景郁的声音远远的跟鹿昭隔着一小段,却又近近的毫无介质的响在鹿昭耳边。
那过去在鹿昭耳边循环过很多次的声音,此刻来的无比真实。
像风,像云朵。
像窗外的月光,施施然洒落在鹿昭的世界。
仅用一个“好听”来形容,未免太过贫瘠。
鹿昭不可置信,喉咙滚了好重一下,这才对盛景郁确认道:“你,你可以说话了。”
“是啊。”盛景郁点点头,声音轻轻的落在鹿昭耳边。
鹿昭脸上顿时惊喜,紧接着却又不免有些担心:“发声的会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会。”盛景郁摇摇头,声音发出的自然,“安医生今天下午说了,我的腺体已经在往正常方向恢复,不会在压迫声带了。”
这些天看习惯了手臂比划,此刻视线没有再出现需要自己辨别的语言,鹿昭还有些不适应。
她这话听得有些将信将疑,担心是盛景郁太想要说话,拿安岑的解释诓自己,于是便走过去,仔细看起了盛景郁的喉咙。
即使是病号服也掩饰不过盛景郁白皙的脖颈,笔直而舒缓,就像是湖泊中遗世独立的天鹅。
日光在那上面画下一条流畅的线,随着鹿昭的视线的移动,金光渡在了吐出文字的唇瓣上。
薄唇没有被刻意勾勒,带着一层淡淡的血色。
吐息沾着提子的味道,鹿昭脖颈后方的腺体被压抑着,却忍不住发出共鸣的突跳。
——是动物之间最能够辨别彼此的信号。
那琥珀色的瞳子在日光灯下轻轻晃动,不确定的,又生怕自己看错了什么。
过了半晌,鹿昭才唤道:“阿郁……”
“是我。”盛景郁开口应道。
当属于景韵的声音又一次从盛景郁的口中响起,鹿昭好似大梦方醒,涣散了好一会的瞳子蓦地一下重新聚焦了起来,明灿灿在灯光下亮着。
月影摇摇,两道影子模糊着靠在了墙上。
鹿昭看盛景郁看的认真,评价的也认真:“阿郁的声音,比景韵的要好听。”
盛景郁听着浅浅笑了一下,一只手拉过了鹿昭,接着自然而然的揽过了她的腰:“哄我?”
“真的。”鹿昭声音真挚,轻手抚摸着盛景郁的脸,脑袋微微昂起,似乎在认真思考,“也可能是很久没有听景韵的live的原因吧,不好对比。”
盛景郁当然还记得鹿昭喜欢景韵,主动接过了她的话:“那等我的声音完全恢复了,让景韵唱歌给你听?”
“好啊。”鹿昭当即点头答应。
她盼景韵盼了很久,眼睛里的兴奋堆了一层又一层,晶莹透亮。
可是接着被压在最底下的高兴慢慢发沉下去,难过是乌黑色的。
景韵能唱歌的时候也就是盛景郁完全恢复的时候。
而那个时候她就要离开了。
那红色的倒计时钟表高高的悬挂在鹿昭的世界里,就像是一把锥子。
每当这个世界要迎来什么热烈的氛围的时候,它就要落下,狠狠的往长满提子青藤的土地上扎一下,看着这土壤流出和它一样的颜色。
景韵会复出,演唱会依旧会如火如荼的举办。
她到时候是同公司的后辈也好,拿过什么含金量极高的奖也罢,她都只是景韵的一个听众,没有办法驱使景韵唱歌给她听。
她只能站的远远的,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化作星星,跟大家一样为景韵织成一片无色星海。
察觉到鹿昭有些心不在焉,盛景郁探头看向了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