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人还是盛景郁,鹿昭心里就说不上的欣喜:“谢谢老师。”
低头端详着,鹿昭注意到包装上的字是用毛笔写的小楷繁体。
上面的字她认得不是很快,但注意到了最后写着的那个地址。
“南城……S市的。”鹿昭念着,若有所思,“这个地方我记得,我小时候陪着妈妈看病的时候去过那里,有个老医生,就是这样开药。”
回忆在某处跟盛景郁的经历重叠上了,鹿昭想起了刚才她对自己的提问,惊喜抬头:“老师的队伍里是有那个医生的徒弟吗?”
“是也不是。”盛景郁回答叙述的轻描淡写,有些晦涩,接着又补充道:“我的队伍里的确有他的徒弟,但这些药都是他本人开的。”
盛景郁不太喜欢跟旁人讲自己的故事,但此刻站在她对面的人是鹿昭。
她靠着软枕略放松了几分绷直的身体,不紧不慢的对鹿昭讲道:“我是在这边长起来的,家里跟他相熟,后来到了A市,这些药还是他供。”
鹿昭只听到盛景郁话的开头,脸上就浮现出了讶异:“这么巧的吗?老师跟景韵一样,都是南城人!”
——而她之所以现在还记着南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盛景郁看着对面人惊喜的眼瞳,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惊讶也惊恐与鹿昭对自己用“景韵”的身份所暴露到外界的信息的熟知度。
鹿昭对“景韵”的喜欢程度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高。
那她会不会有一天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灰银色的瞳子深深的望着,周遭的景象被拉的很远。
夕阳透过落地窗将整个空间晕染上灼眼的橘红色,灿烂的让人害怕失去,却也注定会失去这场灿烂。
“原来老师不知道吗?”
就在盛景郁眸色渐深的时候,略微带这些疑惑讶异的感叹打断了她向下的思绪。
鹿昭并没有太多的发散联想,她只以为盛景郁此刻的讶异是源于她跟景韵竟然是同乡,主动的跟她介绍道:“景韵她跟你一样,也是小时候在南城生活,后来才到A市发展的,所以她有的的歌才会出现有两个版本的情况。”
说到这里,鹿昭顿了顿:“想来这两边对她来说都很重要吧。”
就这么说着,鹿昭后退一步靠到了一旁的柜子前。
她下巴微微抬起,看向窗外夕阳的眼神里映着些烂漫。
盛景郁却在这个时候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倒也不一定。”
鹿昭皱了下眉,不以为意的反问道:“老师怎么就知道呢?”
“猜的。”盛景郁给出的答案很是平静,她低低的垂着眼睛,注视着这间曾经被人替她精心布置过的房间,“人总会记得美好的事情,忘记痛苦,这是让人活下去的原始意志。”
这话听起来坚韧,可盛景郁脸上的表情却一如既往地平静。
她的叙述没有声音,文字被通过比划的方式印在人的眼前,仿佛没有任何生命。
活下去不只是用坚韧不屈的方式。
还有一种被称作麻木的冷漠。
这不是鹿昭第一次感觉到盛景郁身上散发出来的这种飘忽与世界之外的疏离感。
可明明应该她被阳光偏爱的照射着,花团锦簇的活着才是。
“不对的。”鹿昭声音坚定,走到了盛景郁跟前。
盛景郁有一瞬的茫然,看着鹿昭走过来的身影抬起了头。
而就是这样一个角度,鹿昭伸过手去,将分开的手指落在盛景郁的两侧唇角。
轻轻抵着,盛景郁感觉到自己微抿着的唇被带着微微上扬。
那柔软而温热的指腹就这样贴在她的唇侧,甚至微微侧头,她就可以吻到鹿昭的手指。
然后轻轻咬住它,用勾过的舌尖含住。
……
“老师,笑一笑,会好看很多。”
影子笼罩在盛景郁的头顶,鹿昭的声音飘落到了盛景郁的耳上。
那琥珀色的眸子微微弯着,充满了清澈又顽劣的笑意。
盛景郁眼瞳一晃,恍若大梦初醒。
她就这样看着鹿昭,甚至忘了素日的清冷,语气有些轻浮:“现在不好看?”
“好看!”鹿昭肯定点头,不吝夸奖,“老师是超级超级漂亮的Omega!”
话音未落,刚刚从自己嘴巴里说出的这句话就让鹿昭顿了一下。
明明这是她第一次对盛景郁说这样的话,却莫名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夕阳慢慢褪下了热烈,褪了色的橘被黑暗慢慢吞噬着。
夜幕降临,灯光闪烁,鹿昭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一抹光怪陆离的光线,她蓦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忘记了什么。
方才还轻飘的眸子兀的变得认真的起来,琥珀沉淀了下来。
手指抵在唇角,温热而暧昧。
盛景郁意识到鹿昭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瞧着她。
“是那天在酒吧忘记了什么吗?”
很是认真的,鹿昭问道。
盛景郁眼色接着一变,直接否定:“不是。”
鹿昭茫然,还有些明明知道自己忘记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浮躁苦恼:“那是什么?”
罕见的,盛景郁露出了恼意。
似乎是拒绝跟鹿昭说话一样,她抬手敲响了自己的手机:“自己去谂。” 。
海岛的两天两夜过的很快,转眼间鹿昭就又跟盛景郁坐上了私人飞机。
因着是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再睁开眼的时候,初升的太阳便划破了鹿昭刚醒的视线。
晨光熹微,照的大地与天空干净崭新。
明明只是几天不见,路边的绿意就肉眼可的浓了一倍。
车子驶入了别墅区,熙熙攘攘的绿叶簇拥在一起,洋房的标志红顶忽隐忽现。
司机刚在洋房门口停下车,鹿昭迫不及待的就拎着她抱了一路的罐子朝洋房走去。
贝壳敲击着,跟鹿昭的声音一样清脆:“宸宸快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只是这一次,鹿昭没有等来宸宸的热情迎接。
房间里安静的异常,宸宸站在客厅对鹿昭笑得客气,而就在离她不远处的沙发上,正端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耄耋老人。
鹿昭登时就愣住了,脱口而出:“爷爷,您怎么来了?”
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鹿昭妈妈秦曦的爸爸,秦倖觉。
秦家虽然比像是鹿家那样有着积淀百年的财富,但如今在A市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的秦氏地产却是秦倖觉白手起家建立起来的公司。
老爷子哼笑了一声,握了握手里的手杖:“出了那种事情,我可不得来看看你吗?”
说着,秦倖觉就转头看向还站在玄关的鹿昭,漆黑的眼瞳如鹰如隼。
他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孙女,看她衣着规矩,神采不错,道:“行啊长本事了,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的,自己倒是出去躲清净去了,还抱了这么一罐子玩意回来。”
“我这是给宸宸的。”鹿昭抱了抱自己怀里沉甸甸的罐子,话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害我,我总不能让人家欺负了,还一声不吭吧,更何况兔子急了还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