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好直接应允,只能含糊地回答:“再说吧。”
吴法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但是烟花实在炸得听不清。
玄律问:“你说什么?”
吴法笑了笑。
然后,玄律在烟花停歇的短暂瞬间听到他说:“我爱你。”
清晰得让人毫无防备。
直接得让人猝不及防。
玄律的脸轰的一下,被红色的烟花照亮。
他忍不住笑了笑,好奇地问:“你知道爱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吗?”
吴法低下头,很认真地看着他,而后凑上来,在漫天风雪和璀璨烟花下,吻住了他。
玄律呼吸一滞,瞪大了双眼。
他听到了“噗通……噗通”的鼓点,密集又凌乱,简直惊天动地。
那是他和他的心跳。
吴法的双臂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先是僵硬,紧绷,后来又慢慢地柔软,消融。
温热的感觉从唇上传来,像一点火星,点燃了一些尘封的记忆。
那是什么时候?他和他在春天里牵手。
又是什么地点?他和他在夏夜里亲吻。
枫林里转轴拨弦,惊起漫天蝶;荒原上双剑合璧,卷起千堆雪。
都是哪朝哪代?又是何处天地?
为什么会很难过呢?
玄律忽然被一种巨大的悲怆的心情所擒获,心里的痛楚简直要撑破胸腔溢出来。好像失去过全世界一样,令他难过得无以复加。
他下意识地也抱住了眼前的人,双手用力环抱他的后背。
这像是某种讯号。
于是吴法加深了这个吻。
但是他也不会吻,至今展现出来的技巧还是从玄律那里学到的。那天晚上,这人喝醉了,胡乱地亲了他。
或者说,是用咬的……
他自然不会那么坏,只生疏地亲吻他。他明确地觉得自己是懂什么是爱的,所以很想让对方知道,
直到烟花结束,世界归于平静,这个吻也随之而结束。
“怎么哭了?”吴法稍微有点惊讶,慌乱地帮对方擦拭泪水。
玄律退开一步,背过身去,掩饰自己的狼狈:“雪花飞进眼睛里了……”
“快进屋吧。”吴法张开自己的大衣,搂着对方,带他进室内。
屋里开着空调,非常暖和,像瞬间到了夏天。
进门之后,他立刻倒了两杯热水,又回来帮玄律拍掉身上的雪花。
玄律已经冷静了下来,接过杯子喝了口水。
吴法顾不上换下身上满是雪的大衣,又赶紧收拾屋子:“抱歉,有点乱。”
这是位于楼顶的套间,宽敞明亮,采光很好。但客厅的沙发和茶几上堆满了古籍和各种残页。吴法手忙脚乱地捡起来,放进盒子里,有的直接塞到沙发的缝隙里,当着玄律的面用靠枕挡住。
玄律:“…… ”
“你平常就在这里办公吗?”他问。
“一半,”吴法说,“有些时候也要回地府,两边跑。”
玄律从沙发缝隙里抽出图纸,上面墨迹斑驳,画着残缺的阵。“这是什么?”他问。
吴法说:“休闲读物。”
玄律正过来反过去看了看,发现那有可能是一个分魂的阵法。
他看了对方一眼。
吴法对上他的眼神,鼻子里发出“嗯哼”的声音,仿佛是暗示什么。
玄律好像猜到了,但又不太确定。
到底是帮自己的,还是用来害自己的还说不准呢。他在沙发上坐下,翻看他那些资料。这个时候心想,看在晚上的烟花的份上,还是暂时先不恶意揣测对方了……
暂时。
“你看,”吴法索性把自己找的的所有资料都拿出来,放在桌上,“你见多识广,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玄律一手端着杯子,一手翻看那些东西,心想都还不知道某人要干什么,又怎么发现新线索呢?
饶是如此,他还是看了起来。
吴法则是回到房间,换下了有点湿润的外衣,换上了一件厚棉衣,还给玄律拿了双可爱的恐龙棉拖和柔软的毛绒睡衣斗篷。
他把两件装备递给对方。
玄律从古籍中抬头:“干嘛?”
吴法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房间:“那边是浴室,那边是卧房,只有一个卧房,你等下可以在里面休息,我睡沙发。或者你愿意的话,一起睡也行。”
他的表情很正经,语气也很平常。
玄律:“……”
“谁跟你说我要留宿了?”他拍开对方手里的衣物,“我等会儿回去的。”
“好吧。”吴法料到他会这样,“那等下我送你。这里随时欢迎你来。”
玄律心思都在那古老的法阵上,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他认真翻看那一堆资料,吴法天天看,看得头疼,便先去洗澡去了。洗完他在浴室吹头发,玄律还过去看了一眼。
吴法放下吹风机:“怎么了?”
玄律:“怕你把吹风机塞嘴里。”
“我会用这个,”吴法晃了晃那个他在某宝上精挑细选亲自买的宝物,“很好用,简直是神器。”
玄律很无语:“你一个阎王,用法术洁净不就好了?还用这些……”
吴法:“你不用吗?”
玄律:“我用。”
吴法微微扬眉,表示“那不就得了”。
玄律回到客厅,继续看书。没一会儿,吴法从浴室出来,来到了他身边,拿出手机,手指戳个不停。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玄律偶尔翻书的声音。
他看得很入神。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上一沉,他扭过头,某位英明神武的阎王大帝靠在了他肩上,貌似睡着了。
玄律很是无奈,肩膀动了动:“别装。”
对方毫无反应。
“不要玩这种无聊的把戏。”玄律说着伸手推了他一把。
吴法沉沉地往另一边倒去,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喉头滚动了一下,有去无力地说:“看……完了?”
他的脸呈现不自然的红,玄律走过去摸了摸他额头。
威武不屈的酆都北阴大帝竟然发烧了!!
天呐……
这也太令人……
无语了。
“你发烧了,”他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对方,“家里有药吗?”
吴法艰难地摇摇头:“我生病了吗?”
“是啊,”玄律没好气地说,“你竟然生病了。”
他抓住对方的手臂,将人抗在背上,把他送回卧室,让他躺进被窝里。大过年了,也不好买药,他也不想麻烦郎安从酒吧送来。于是只能打湿毛巾,给某人物理降温。
“好热……”吴法呆呆地看着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我好像……要死了。”
“睡。”玄律拉起被子,被他盖好,直接摘下蓝色耳钉,在他眼前晃了晃。
吴法听到了两声温柔的乐音,还没分辨出那是什么乐器就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
玄律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肯定是在外面看烟花时候冻到的。
想到烟花,他就想到了雪。想到雪,他就想到那个炙热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