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抬起泪眸,冬晴痴痴地问。“真的不嫌我烦?”
“当然,你是我最最亲爱的老婆嘛,我最美丽的公主,不要哭了,再哭妆就坏了,那今天可就真的不能拍照了。”
“好,我不哭。不哭。”
“真的不许再哭了。”
“好……”
一个人的忍耐始终是有限度的!大家都这么说。
于是逃脱了冬晴的纠缠,关掉手机,约了卓琳到酒吧喝酒,这一连串的举动也就变得更能让项东心安理得。如果再不出来透透气,他还真怕先疯掉的会是自己。
“你老婆好些了没?”
“老样子,粘人得紧。”
“那你还关机。”
“我也得有个喘气的机会嘛。”
“回去可就又是一场灾难了。”
“没错。幸灾乐祸?”
“呵呵。没啊。”
“卓琳,如果有的选择,千万别跳进婚姻这坟墓。太可怕了!”
“谢谢忠告。我会谨记在心。”
……
回到家里,果然又是一场灾难。
喝了酒的项东第一次爆发了所有的怒气。
武冬晴只是窝在沙发的角落。默默哭泣。她有些被这样的项东吓住了。
从那天以后,项东越加沉迷于工作,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如果可以,他宁愿选择永远都不再回去面对这段令人头痛的婚姻。
服务生的出现,打断了项东的思绪。
点了BRANDY。
再将视线投向窗外,已是夜色阑珊了。
街上的每个人,都是陌生的脸。
或许,6年前,他们曾经目睹了那场凄美的死亡。6年来,他们依然每天穿越这条街道。可还有谁记得呢?除了他,大概所有的人都已遗忘。
BRANDY是种烈性酒。以法国干邑区的COGNAC BRANDY最为出名。6年前,当一切无法挽回,他逃也似的逃到了美国。那时侯他只想远离这里,越远越好。他忘记了孩子,忘记了责任,沉溺在无法自拔的麻木中,白天念书,晚上到华人酒吧打工。品尝了各式各样的酒,就是那段记忆中唯一的收获。
不用念书,也不用工作的时候。他就接受那些美国姑娘的邀约,将意识里最后的清醒都沉沦在欲望里。
没有爱也没有恨。
多美妙的生活!
如果没有噩梦的侵袭,一切就更完美了。
谁杀死了谁呢?
究竟是谁杀死了谁?
当冬晴将最后一句胜利式的宣告渗入项东的耳际,当鲜红的血色迷蒙了项东的双眼,死神似乎也一并收去了他的灵魂。只留个麻木的肉体在人间炼狱。
惩罚,还在继续。
如果没有那封信,项东可能就这么一直沉沦了。
那是一个曾与他有过性关系的美国姑娘写来的。她说自己染上了爱滋病,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上的,但她不想再害了别人,希望他去做个检查。
那一瞬间,恐惧重又回归了项东的身体。拿信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他第一时间去了检测中心。
每天查看三次邮箱。等待最终宣判的来临。
两周,14天,336小时,20160分钟。足够他的心思百转千回!
沉睡了2年,他终于睁开眼,迎接这世界里,所有的颜色。
所有的指标都是正常的。拿着测试结果他看了又看,生怕是幻觉。
那以后,项东由放荡不羁的浪子变成了冷漠的专职学生。他把所有的时间投入功课,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学位。再马不停蹄地飞回国。
当他看到已经三岁大的女儿,以绝对陌生的目光瞅着自己。复杂的心情,再度席卷了项东。
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孩子相处?
他只能拼命地工作,赚钱,以期望给予孩子最好的生活。
项东不再和任何女人暧昧不清。即使是工作往来也都尽量保持距离。
如果,没有那次的事情发生。一切还都将冷漠的持续着。
孩子放在全托的幼儿园。
他只周末的时候去看看,带孩子吃吃麦当劳。每次,都无话可说。念晴甚至不看他,只是自顾自的玩着已经破旧的丑娃娃。
那一天,项东依旧为刚刚创刊的《新经济》忙碌着。
晚上10点。
幼儿园打来电话,说孩子烧得厉害,得送医院。
那时候项东正在开会。实在走不开。只能打电话给项南,让他先带孩子去看医生。
当项东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午夜12点。
医院空荡荡的。
项南正守在急诊室外。面无表情。
“怎么样了?”项东刚开口。一只有力的拳头就吻上了他的右脸。
“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她,又何必回来?让她就这么死掉算了。你就这么恨她吗?恨她的母亲所以连她也一并恨了!你这个混蛋!”项南神情激动而诡异。说完,掉头就走。
项东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无言以对。
说什么呢?
自己确实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但究竟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从来没有。
之后,项东才从医生那得知,原本孩子只是感冒,由于送医不够及时,才并发了其他疾病。如果这次再晚些送来,估计孩子即使退了烧,脑袋也就烧坏了。
多可怕的“如果”!
项东简直不敢去想象。
是啊,正如项南所说,孩子何其无辜!她有什么错呢?
她没有错。
错的是自己,原来一直是他错得太过彻底。
时间总是在你需要的时候飞快地流逝。
咖啡店要打烊了。
步履有些蹒跚。意识也渐渐混乱了起来。现在的项东已不再是白天那个事业有成的优秀男人。现在的他是什么?亦或什么都不是?
哈!
什么都不是!
……
头痛!
牵动了所有的神经,纠缠。
他需要止痛药。大量的。
尽力集中了涣散的眼神,把钥匙插进锁眼。
不去理会客厅里的灯光,项东直走向自己的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拧开一个药瓶,抓了几颗,丢进嘴里,再用酒送上一送。
“这酒太烈了,还是喝些水吧。”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项东回过头,眼前人影晃动,却看不清模样。只能靠着声音辨别。“安安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一直没回来,怕你有事,留下来陪念晴。她已经睡了。”
“哦。”项东歪歪斜斜地倒在床上。不太想说话。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何必这样呢。喝太多酒吃太多药都不是好事。”安晓竺象在安慰幼儿园里小朋友似的轻声开口。
“呵呵。酒,是好东西啊,为什么不喝?药是用来治病的,吃了更没错。”不知是否意志更涣散了些,项东竟象个小孩子般耍赖似的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对症下药总是没错的。乱吃可就不好了。”安晓竺的言语颇有深意。她多少也知道些项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