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那是她年轻的时候,因为受到先帝的宠爱,被其他嫔妃陷害,趁其入睡不备时,将她的双手按在烧红的炭火之中,伤的不轻,尽管后来先帝招了最好的御医替她医治,也是缠缠绵绵了数个月。
后来,先帝见她愁眉不展,不知花了多大的功夫替她寻来此物,让她戴上,说是这副手套不仅仅是薄,而且透,简直就会得自己呼吸,绝对不会让佩戴者有任何的不适,太后一直到双手痊愈都始终没有拿下来,这才保全住了自己的一双手。
说这些话的时候,太后眼中都是满满的回忆与爱恋,手把手的让寅迄将盒盖关上,放回了原处。
“不知为何,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想要去寻了太后讨要,没想到父皇选的好日子,我还没来得及梳洗出门,一道圣旨就把我拘禁关押在此,我在这里待上半年是没什么,孙姑娘的那双手却不能干巴巴的等半年,所幸照料这边的人手里头有杨公公,我央求了他替我传话,也只有他肯做这些白用功。”
“你的意思是,有这样一副手套在太后那里,但是隔了七八年了,也不知是否还在?”沈念一谨慎的问道。
“一定还在,这不是寻常之物,是先帝爷赏赐下来的,也是太后留着的一点念想,她如何会不好好收藏。”
沈念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去想想办法。”
“沈少卿,照顾好孙姑娘。”寅迄等到沈念一起身告辞要走,忽然从身后喊住了他。
其实,寅迄很想眼见着沈念一发急的追问,他与孙世宁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关系,如果能够见到其失态那就更加好,但是沈念一从来没有问过,以前没有,今天没有,恐怕是以后也不会。
寅迄吃不准,是因为沈念一根本就太过信任孙世宁,还是根本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按着他的脾气,有个男子虽不点破却也态度明确的出现在他的心上人身边,隔三差五的来说说笑笑,他必然是按捺不住的,说不定要是问不清楚,会得直接动上手。
然而,沈念一太过镇定,镇定到寅迄有些怀疑孙世宁在其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少?
“多谢六皇子关切,我会照顾她的。”
“你就不问我同她到底走到哪一步!”寅迄根本不是能够隐忍的人,要是今天不问清楚,这个问题还需要在他心里再憋屈半年之久,那绝对是不行的!
“六皇子是个仗义疏财的朋友,我想世宁也一定这样想的。”沈念一话语淡淡,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
寅迄的眉毛皱了皱,又很快松开来,看着沈念一芝兰玉树般的背影,低下头来苦笑不已,他哪里敢真的要求太多,这个问题也就是壮着胆子问问沈念一,换成是当着孙世宁的面,他压根连一个字都不会提及。
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当好处,他如果贪恋她身上的暖意,想要再进一步,必然要做好对方会被惊吓到后退三大步的可能性,他是个胆小鬼,不敢涉这个险。
留在原地踏步已经足以令他满足,至少他知道自己在一次又一次被父皇训斥过后,还能有个可以暂避开来的去所,不用计较府中那些被安插在身边的眼线,也不用在兄长面前听各式的冷嘲热讽。
那些已经令他受够了,受够了!
旁人都以为他被圈禁在夹圈道这样的肮脏之所,会难以难受,甚至过不下去,寅迄却觉得他能进来躲个清净,未必是件坏事,既然二哥那么想要承继父皇的位置,将别人都当成眼中钉肉中刺,那么他被父皇这一下极其响亮的棍子打到几乎不能翻身,是不是能让二哥彻底解除了对他的戒心。
待寅迄抬起头时,却发现沈念一根本还没有离开,站在门前等着他,他怔一怔明白过来,立即回答道:“沈少卿说的很是,孙姑娘也是我的好友,非常好的。”
沈念一这才大步向外走去,杨公公已经等了些时候,赶紧跟过来送他出去,他低声问道:“除了我还有谁来看过六皇子?”
“只有沈少卿,他也只肯见沈少卿。”
“即是说,有人来过,他却不愿意见?”
“是,三皇子来过,隔着门喊,说要替他去求情,六皇子不肯开门,只是一味的笑着说,请三哥不用替他费心,他觉得这样也很好。”杨公公不解的说道,“三皇子以为他是急怒攻心,说的都是反话。”
“不是的。”
“咱家也觉得不是。”
沈念一想了想,取出些银票来给杨公公:“这些且劳公公收下。”
杨公公吓了一跳,赶紧要往外推:“皇上已经关照过,六皇子禁足的这段日子,咱家会好好照理,绝对不会落井下石的。”
☆、195.第195章 :懿旨
“杨公公的为人,我很知晓,这些钱是留着打点上下的,六皇子两袖清风被关起来,皇上也不需他带其他的身外之物,毕竟是要在此处住上半年之久的,别太委屈了他。”沈念一不动声色将银钱又给推了回去。
杨公公心领神会,小心仔细的收好:“咱家平时见六皇子一直不太待见沈少卿,还以为,还以为,真没想到这样要紧的时候,能帮上忙的居然也是沈少卿。”
沈念一知道他有所误会,却没有再多解释,这边有杨公公担待着,想必寅迄这半年里也不会吃苦,皇上不过是想要收收其野马似的性子,也不是真的要让亲儿生不如死,仅仅从皇上派遣来杨公公就可见一斑。
换做是任何一人,都有落井下石之嫌,只有杨公公不会,皇上是明眼人,沈念一也不例外。
孙世宁听到此处,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一直以为宫里头只有阳春白雪,富贵荣华,没想到还有这样圈禁人的可怕去处,这样听来,生在宫中,真是不如生在寻常百姓家了。”
沈念一笑了笑,没有说,在这世上,最肮脏不堪,最阴暗无度的地方怕就是宫里头,没想到那个薛氏还想亲生女儿削尖了脑袋要往宫里头送,到时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哭都哭不出来。
“寅迄真正是个傻子,那样的好物在皇宫中,在太后手里,就算想要去厚着脸皮央求讨要,都是入宫无门,他已经被关在那样的地方,不操心操心自己,却来想这些没边没谱的事儿。”孙世宁笑着说道,忽而想到什么,笑容收敛起来,“莫非说,他同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去碰壁,你千万别去做傻事,那是先帝留给太后的物件,讨要来了,我也没这个福气的。”
宫里的规矩,孙世宁不懂,为官之道,她更加不明,可是她知晓寅迄告诉沈念一这个消息,虽然说确是为她着想,却是恶作剧的想要摆上他一道,给他出个难题。
如若沈念一当真为了她,得罪了太后,那绝对是得不偿失了,孙世宁越想越是心惊胆战,赶紧的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势必要他亲口答应,不会去太后面前,沈念一的手臂却圈拢住她的举动,低声说道:“我不至于会这样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