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听得此等消息,恨得咬牙切齿:“爹爹,明明差一步,我们亦可全胜,即使是让金兀术那厮逃回黄龙府,他也是宋军帐下的败将,为何,为何大宋反将要俯首称臣,进贡白银无数,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岳飞手握兵书,也不应他的话,见他气愤难当冲出营帐外,才叫段恪两人前去劝慰。
若殷在远远的草坡上找到了,仰面躺着,又目紧闭,眉心处却有一点突突直跳,叹口气,在他身边坐下:“小岳,大将军心中比你难受百倍,你又何苦呢。”
“爹爹只求忠义两字,一心为朝廷报效,可皇帝老儿的心又在哪里,我是真的不明白。”他囫囵坐起,直盯住若殷问道:“小若,你可明白。”
若殷望着远远一处:“我也不明白,但是大将军所做之行均为一臣所为,你不该对着他大吵大闹。”她听得号角站起身道,“象是又有圣旨送来,我们赶紧回去。”
“我才不要去接那什么圣旨。”
“怎么象小孩子家赌气说的话,大将军升帐,任你手边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回营。”若殷低身拉他,“还不快走。”
岳云悻悻地小声骂了两句,脚底下倒是丝毫没有耽搁,跟着她往回走。
岳飞接下圣旨,所述是朝廷与金国对和议达成共识,两国交好在即,力招功臣岳飞岳云父子回京诉职,加官进爵,诸人谢恩,岳飞送钦差回返后,将众将召入营中。
似乎都隐隐猜测到什么,营帐中一片静默,竟然无人出声。
良久,岳飞才冷然道:“圣旨命我父子进宫参见圣驾,岳飞不敢抗旨,可是现今奸臣在朝,我们此去凶多吉少,因此此行只我与云儿两人,其他人等一概不许跟随,我必亲面圣上说明战役详情,我对推翻议和已不报其他奢念,若圣上肯听,自然是再好不过,若圣上圣意已决,要拿我们父子开刀,日后只请各位兄弟同心同力,保家卫国,千万不可将大宋之大好河山拱手让与金贼,岳飞此去无憾也。”
众人听得一番话,个个热泪不止,纷纷上前劝慰岳飞,请大将军再做权宜之计。
岳飞听得一番话,个个热泪不止,纷纷上前劝慰岳飞,请大将军再做权宜之计。
岳飞强笑着摇头:“兄弟们糊涂,圣旨已下,岳飞若有违抗,岂非还要多背一个不忠不孝的骂名。”他径直看向岳云,“云儿,可有胆量与爹爹同行。”
岳云爽朗大笑:“爹爹已经说过,圣意难为,何况我们父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多不过是收回兵权,做个普通老百姓,我还乐得清闲逍遥,爹爹,我们即刻上路。”
“请大将军传书给韩大元帅再做商议。”段恪上前一步,提议道。
“吾等已不知自家生死,怎么能再拖累韩大元帅。”岳飞含笑看着段恪,“恪儿,幸得圣旨上只写了我们父子的名字,你与牛皋兄弟回汤阴去吧,或许如云儿所言,圣上将我们父子撤职,那我们还一同在汤阴做回老百姓,享那天伦之乐。”
“大将军。”段恪直直跪下,若殷俯身在他身边,不能说一个字,怕是怕一旦张口,眼泪跟着下来。
岳云过来拍拍段恪的肩膀:“好好照顾小若。”身子弯下一些,“小若,小若,你趴在那里做什么,我又不用你来跪。”
若殷猛地抬头,眼角勇勇,泪水似坠未坠:“小岳,我们在汤阴等你回来。”
“一定会回来的。”岳云一手一个将他们拖起来,“别跪我爹,更别跪我,我可承受不起。”
若殷被他说的哭又不是,笑又不是,段恪牵过她的手,两人让在一边,让其他将领听岳飞另行安排。
说话间,传令官传有内史带圣灵金牌,到军前催岳飞速速起身回朝。
岳飞才出帐迎接,手还没有握紧,又报金牌来催。
如此一个接着一个,不过才半个时辰的光景,手中已接到十二道金牌,岳飞双手簌簌发抖,不知是气是愤,偏偏内史还强言道:“圣上的旨意,大将军已经看到,十二道金牌请大将军速速起身,若大将军再故意延缓,那只能当作违抗圣旨了。”说毕,拂袖而去。
岳飞静静走回帐中,将帅印交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起身后才道:“云儿,我们上路。”
全营宋军已得知消息,见岳飞出帐上马,齐齐跪送,岳飞扬手道:“诸位弟兄,岳某先行一步了。”
父子俩策马跑出一里路,岳飞问道:“那是什么声响,如此悲凉。”
有家将上前报道:“禀大将军,是朱仙镇的百姓听闻大将军要走,扶老携幼,举家出动,要送大将军一程,大将军听到的便是百姓的震天哭声。”
“万万不可如此。”岳飞命家将引路,来到朱仙镇的镇口,果然望下去,黑鸦鸦的一片人头,怕是整个镇上的人都来到此处,熙熙攘攘,悲悲切切,他端坐马背,豪气挥手道,“诸位乡亲,岳某呈诸位爱戴,在朱仙镇叩扰多日,如今圣旨命我回京诉职,论功行赏,这该是天大的好事,总有一天,岳某还要回来,剿灭金贼,收复大宋失地,还大家一个太平清明之世。”
第六卷
121 晴天霹雳
月华淡淡,若殷将眼睛打开,三更过后,眸中依旧清明一片,毫无睡意,她悄悄披衣起身,但听得段恪在她身后问道:“怎么睡不着?”
“是。”她坐在床沿,埋着头,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心里头突突直跳,如何能睡。”
段恪一个翻身坐起:“担心大将军和小岳。”
若殷点点头:“原来,你同我一般,也是睡不着的。”
段恪抬手摸摸她的头发:“你这么样有四五日了吧,大将军与小岳回临安城也有七八日,怎么半点音讯都没有传回。”
“待天一亮,就是整整第九日了。”若殷捏衣角,欲言又止,抬起眼来看着段恪,眼中愁苦。
段恪将她的身子搂过来,安抚道:“我知你在想些什么,我也是担心地不行,不知明日一早,我们去临安城打探一番,圣上若是怕大将军功高盖主,免了他的职,我们倒也不怕。”
怕只怕,后面的话,段恪没有说,若殷更不敢说,连忙点头:“于其在这里终日担惊受怕,我们去一次也是好的。”
段恪将她按着躺下,拧一拧她的鼻尖:“那你莫再多想,好好休息,天一亮,我们即刻上路。”
若殷勉强自己闭起双眼,段恪的手伸过来,在她背后柔柔地拍几下,劝她安心,她将头靠在段恪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竟然安然了几分,入梦前,仿佛在耳畔听到段恪极轻的叹息声。
结果,天还没亮,已经有人来敲门。
若殷听到小孩子的声音,已经猜到访客是谁,匆匆将衣裳穿了去开门,果然是玉珠带着小女儿,怯生生地站在那里,若殷赶紧让她们进屋,外头颇凉,小孩子的头发蒙了一层雾气,若殷去找干布来:“要将雾气擦干,不然孩子容易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