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远半侧过身,抬了抬下巴,“等朋友,里面买烤串呢。”
华歆也是院内闻名的一人物,是徐安远认识的数一数二的玩咖、逃课专业户。
华歆的社交软件的某一个相册,徐安远分组可见,里面全是她游荡夜店跟人狂欢的照片,知情人也都笑称她是外院的夜店女王。
因为玩乐太过,她总成绩在英专总排行里总是后半截,但由于少数民族,成绩开根号,一到排名反而在前二分之一,所以也稳稳的保住了她班级班长,校内副部,院内学生党委书记头衔。
但是由于她本人太贪玩,她也不做什么。十分擅长把工作推给别人做,但就这一点什么都能找到人替她任劳任怨,徐安远认为,其实也是本事。
“诶?是你班的叶迩?”华歆记人,过目不忘,问徐安远,“我知道他,他是gay吧,我听我室友说他最近好像还挺高调的?”
程迢一脸尴尬,说了句你们先聊,就走过去了。老幺看到他自然开心,欢欢喜喜的就拉住了他的衣摆,目光投过来,看到华歆,社交性的点了点头,然后靠近程迢似乎是问了句什么。
老幺当然认识华歆,他曾经很客观的评价过院内的宫斗戏码,说,“咱们这届学生会主席,不过你与华歆之间。”
华歆何等人精,看着程迢和叶迩的互动忽然吃了一惊。
她一下子扭过头来看了徐安远一眼,欲言又止的说了一个字,“他……?”
徐安远心情忽然不太好,不乐意的点了下头,“那天那事儿别乱说,我没对象,他可有对象。”
华歆不以为意,“我跟叶迩又不熟,我跟他说什么?”
徐安远看她一眼,问,“你那天没拍照录像什么的吧?”
其实所谓学生干部的内斗,并不是一般同学想的那样充满了你死我活的倾轧。
下绊子、搞阴谋诡计一般都是二流货色玩的,他和华歆还有几个人,其实说他们是竞争对手也行,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更像是彼此欣赏的工作伙伴,平时彼此帮衬着,活动结束一起出去聚餐吃夜宵,不到竞选最后一个星期,还不必剑拔弩张。
华歆挑了下眉毛,“拍了几张,放心吧,都穿着衣服呢。”
他们站在马路边上唠嗑,间或有人一走一过,华歆一句“穿衣服”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到底被人听了一耳朵,好奇的看了过来。徐安远咳了一下,有些不自在。
华歆不太理解为什么徐安远怎么忽然这么别扭,但还是安慰的拍了他一下,“不用这么紧张,扯不到你身上,你又没有对象在十米之外等烤串。”
徐安远其实想说一句,但是叶迩是我朋友。可是这句话他在喉咙里滚了一下,发现自己实在没有脸这么说。
“看程迢和他对象关系挺好啊……”
华歆说着啧了一下,“安远,我感觉你还是避着他俩的好,没的让人怀疑你也是gay,对你影响不好——再说人俩情侣,咱们在这做什么发光发热啊?”
话是好话,但是徐安远却心里狠狠一震。
他无所谓影响不影响的事情,他只是像是今天才反应过来,是啊,他为什么一直以来总要答应跟他们出来?为什么这两个人总是要拖他出来?
华歆耸了耸肩膀,没再说什么,朝着程迢和徐安远招呼了一下,便姗姗离开。只是华歆离开不久,徐安远也没再呆,他把剩下半盒的牛奶扔了,也不想走过去跟那俩人说,直接发微信跟老幺说他先走了,让他俩别管他。
老幺一直在往回发信息问他怎么了,徐安远感觉烦,看也没看,直接往寝室走,走了一段忽然觉得回寝室也能撞见他们,他一时气闷,只感觉天大地大竟然哪都逃不开那两个人,气得五脏六腑也疼了起来。
第十章
徐安远和程迢熟起来,是因为程迢当时在写毕业论文。
程迢别看着外表一副问题少年、街头少年的气质,他其实专业是学文学的,并且他学校这个专业排名很好,不是被调剂去的烂专业,而是程迢自己正儿八经考的。
据说高考结束报专业,程迢他爹搞房地产的,希望他挑个经管类的报,他妈是律所的,希望他挑法律报,结果就是他谁也没听,很是叛逆地报了个外国文学。
明显的,这个专业很多人都不看好。
最开始徐安远刚得知老妖处了对象,还未见其人,徐安远问过老幺那人是做什么的,老幺避重就轻,只说对象快毕业了,正准备司考。
徐安远一直以为会见到一个讼棍,谁知见了程迢本尊,这人只笑笑说自己是学搞文学的,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专业。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徐安远觉得程迢骨子里是个斯文人。
当时程迢找论文资料的时候,似乎跟老幺说让他推荐几本法国名著,但是老幺这人看电影看得多,书真的不知道几本,张口就跟他说,“你去隔壁找徐安远吧,他柜子里锁的都是书。”
徐安远得知后,很大方的把柜子打开了,里面中文外文码了好几摞,问他论文研究什么的,他给他推荐。
程迢看他一眼,很是意外,“你喜欢看书?”
徐安远笑了一下,“不,我喜欢攒书。”
程迢:“你不像是会买书的人。”
徐安远笑了一下:“是啊,很多人还觉得我连毛姆都不认识。”
还好徐安远不像其他爱书人性格那么矫情,只说别把书揉皱了就行,记笔记的话最好用铅笔。
然后,那天程迢把徐安远所有的法语原版书都挑走了,垒起来一厚摞,看起来颇为壮观。只是程迢明显是想错了,他以为徐安远一句“攒书”是在跟他谦虚,弄得他看书看到有问题就来问他。
其实苍天可鉴,那些好多书都是徐安远朋友送给他的,只是因为他读过中译本,所以买来给他看看,但是以他的水平根本看不了原版。
徐安远学习上不是那种特别主动的人,专业课也就是能跟上老师的水平,目前大二的泛读现在课文都还是《我的叔叔于勒》和《海底两万里》,程迢拿着《Mémoires d’outre-tombe》来找他。
转换成英语的话,就是他刚能看茨威格,他却让他翻译菲斯杰拉德,这不闹呢吗?
并且读外国名著最怕作者文句优美、笔法飘逸,而比这些更可怕的是作者从小熟读圣经、熟稔教义,全文押前韵,押后韵,中间还穿插大量圣经故事,美是美,可是真的很难读,徐安远自己从来不自虐看这个东西。
他怕自己头秃。
徐安远盯着那一段看了半天,确认了自己真的不行,只能说,“老幺法语比我学得好多了,你去问他?”
程迢神色自然,“那我先用法语助手查一下好了。”
其实徐安远也没帮着干什么,但是程迢莫名就很承徐安远的情,送了徐安远一个手写笔,共享一个notability的app订阅,东西倒是都不贵,但是很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