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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年(15)+番外

他的视角,万物有灵且美,正经的不正经的,聊起来,都通体舒畅。

当然,他也有欠打的时候:他兄弟阮琨骑山地车摔断了锁骨,他斯条慢里的吐槽道:八字矫正带听说挺像bra的,兄弟你出门还好吗?蔺怀安被冻结资金三年雪藏,旁人都嗟叹可惜,白慈听过原委,面不改色的给他补刀,评一句报应不爽。

新闻报道女童被车辆几次碾轧,路人无人施救,蔺怀安闻之愤慨,堵在厨房门口为白慈大声朗读人日社评,那评论很有水准,动之以情,震人心魄,大谈世情冷漠之现状。

当时白慈正在拆一只螃蟹的蟹脚,可能是没发挥好,忽然冷冷道,“讨论道德问题有个屁用的,正确却没意义的废话——现在政府的主要职能成了提升大多数人的道德吗?

“有这个功夫不如想出个机制,立法也好,奖励敦促也好,能够让人无论道德如何都能够顺应社会的要求和规则,才是正事。”

他的冷静那么另类,就像他的温柔都是那么与众不同,他说,“悲天悯人这种感情太高级,我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对生活动恻隐之心。”

可蔺怀安就是个性格软弱的人啊,他去超市看到有酸奶促销,他总是不忍心促销员端着小杯子尴尬,下意识的去尝一尝,尝完一小份之后如果不买,就会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

有一次他看了一部关于国内白血病的纪录片,脑袋一拍,就生出捐钱的冲动。他当时其实并不是太了解国内的捐赠环境,秉持着朴素的善心就要给人打过去。

白慈吓了一跳,立马拦住他,他当时的语气无奈又好笑,只问:“蔺少爷,你这笔善款捐了,最终使用是帮助白血病人脱贫还是设立疗愈项目啊,你心里有没有谱?”

蔺怀安以为自己找了个红X会,白慈在对捐款组织的正当性存疑,谁知他回应,不是正当性,而是规范性。“扶困济贫不是一锤子买卖,捐款也不是对弱势者笼统的悲悯,哪种途径捐款,如何使用捐款,这都是捐款者应有的考量。”

无人苛责的善,白慈面目冷静的提出质询,那种冷静又冷漠的特质,稳定,强大,深不可测,充满神秘感,刻薄又温柔。

这世上那么多人,偏偏只有他可以准确的抚慰他,为他提供灵感和震撼。

他的才华和禀赋,他的个性、情感和活跃的思想。

他遇到他,如夜游见海棠花开,喜不自胜。

他没有撒谎。

初见是惊鸿一瞥难以忘怀,可与他相处的日日月月,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怦然心动。

像他写给他的,那首莎士比亚的小诗——

三个严冬摇掉?

三个苍翠的夏天的树叶和光,?

三个阳春三度化作秋天的枯黄。?

时序使我三度看见四月的芳菲?

三度被六月的炎炎烈火烧光。?

但你,还是和初见时一样

第14章

乔喻电话打来的时候,白慈正和蔺怀安在国图附近吃饭。

他神色自若的接通,先是问候了母亲大人的春节旅行,又附带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初试成绩,乔喻听着挺高兴,半真半假的抱怨她去年还一直担心他会没书可读,说完,乔喻终于说到了这通电话的正事“小慈,我四月初要回国一趟,你记得把家里房间打扫一下。”

白慈不解,“四月北京风沙正大,你这时候回来干嘛?”

对面的安静如鸡的蔺怀安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难辨。

“有场比赛,过去当评委,你以为我乐意挑春天回去?”

白慈这倒是有点意外,乔喻久不在江湖,没想到还这么让人追捧,但也没犹豫,满口应了。

交代完正经事的乔喻很满意,随口问,“你跟你的小男朋友最近怎么样?”

几乎是下意识的,白慈道,“还能怎么样,挺好的啊。”

电话另一端的乔喻呵呵的笑了一声,声音有一种年轻女人的狡侩,“小蔺有没有告诉你,我俩联系过啊?”

白慈放松的脊背轻轻绷直,责怪的看了蔺怀安一眼,但嘴上仍硬到不行,“这事儿我知道啊,他跟我说了-——我俩好着呢,你没事儿别瞎打听。”

乔喻啧了一声,“我发现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白慈不想在别人面前谈他和蔺怀安的矛盾,尤其乔喻还是这份红头名单上的Top 1。

于是四两拨千斤,死不承认,“乔女士,我俩本来就好好的,你别想诈我。”

乔女士的八卦心被拒,但坚持迎难而上,“那我不说你和小蔺,我说说Jim,那小伙子总跟我打听你,你是不是撩人家了?”

白慈不自在的咳了一下,感觉在蔺怀安眼皮子底下讨论这个话题简直可以折寿三年,下意识的就是捂住手机,着恼道,“你要是没正事我就挂电话了。”

乔喻做别的可能差点,但情感导师实在实至名归,她猜的出来,自家儿子进了医院却还没分手,一定是他先做了什么不地道的事,这孩子平日里浪平风静,大事上闷声作死,说不好就是给人换了帽子。

只是有些话,她当母亲的不说,还能有谁说给他听呢,于是语重心长,“小慈啊,感情这种事情啊就像古代打城池,靠喜欢啊爱啊是可以扣开城门,你打它的目的只是为了守住它,而不是为了占着地儿搞游击,你得自己经营,得陇望蜀、朝三暮四都要不得。”

白慈有些慌张,匆匆应了声,就乱七八糟的挂断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蔺怀安每日不务正业的陪着白慈学习,翻翻他的课本笔记,帮他整理前沿课题论文,遇到经济学相关的,还会重点标注给自己备份,到后来,他甚至自报奋勇想帮白慈模拟复试,只是最终被白慈嫌弃的拒绝了。晚上回到家里,两个人就一起吃饭,散步,洗脚,睡觉,有时蔺怀安夜半醒来,发现白慈睡的远了,还会把他拨进怀里。

这样二十四小时粘在一起的和谐节奏,白慈觉得神奇。

严格的说,前两年他们异地,只参与了彼此七分之三的生活。

白慈没有恋爱经验无从对比,一直觉得这挺正常,也挺好,两个人来不及腻烦,也来不及厌倦,相守时激情四射,分开时各自生活——这感情观很怪,可白慈偏偏能圆融自恰。

心理学家说,孩子看到的世界最初的样子,这一辈子都会跟随着他。白慈亲生父母是如何相处的,他不知道,他的记忆之端是帝都晦暗的出租屋,他和乔喻相依为命。

他的潜意识里,两个人相爱容易,相守很难,所以竟也从未想象过,他和蔺怀安的生活居然可以这么舒心:他们有商有量的,不会因为吃面条带响、马桶圈忘掀、油烟吸不净的琐碎事吵架,后入睡的会在床头放两杯水,先起床的会为对方挤好牙膏……这种平凡的世俗快乐,是如此的真实熨贴,白慈只觉得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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