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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之如愚(45)

他猛地站起身来,理直气壮,“您要不要问问您的好女儿,她跟我一点儿感情都没,这么多年还得在一起,她有没有怨您?”

“你……”纪传宗往后退了一步,踢了身后的椅子。

洪令咄咄逼人,“我哪儿会刚到市里,没钱没人脉,一个乡下人没得选择,您以为您谁都没亏欠,面面俱到,都是您自己这么以为,您问问纪守拙,问问纪巧荷,他们愿不愿意听您安排。”

纪传宗涨红着脸,捂着胸口,跌坐到了椅子上,指着洪令,一直怎么都发不出来声音来。

洪令吓一跳,见纪传宗呼吸困难,这才回过神来,他扶住纪传宗,“爸?爸!我说错话了……我……”

看着纪传宗脖子上暴起的青筋,洪令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就放任纪传宗不管会怎么样?他年纪这么大了,住了那么多次院,骤然病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忽然,楼道里的响动将洪令的思绪拉了回来,是纪守拙和莫愚的声音。

“爸?姐夫?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过?”

洪令呼吸一紧,连忙回应,“守拙!快!打120!”

纪守拙看到屋子里的情形差点没站稳,还是莫愚扶了他一把,莫愚推着他往里走,什么都没多问,“先打120。”

救护车来的时候,纪传宗已经昏迷不醒了,车上不让跟那么多人,莫愚安慰纪守拙,“你跟令哥先去医院,我给巧荷姐打个电话就来。”

纪守拙只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连莫愚说了什么都听不见,就见着莫愚的嘴一张一合的。

“守拙!”莫愚提高了音量喊了纪守拙一声,纪守拙这才回过神,拼命点头。

一到医院,爸爸就被推进了抢救室,纪守拙跟抽了魂似的,靠在墙壁站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他心跳得厉害,像是要从嗓子跳出来一般。

良久,莫愚跟纪巧荷才赶到医院,纪守拙看着莫愚跑到他跟前,神智也才渐渐归位。

“怎么会这样?早上不是好好的,爸爸早上才从医院回来的。”纪守拙搓着手,全身都直打哆嗦。

莫愚将他按到椅子上坐着,大手覆盖到他的手背上,“拙哥,没事的。”

纪巧荷接到电话的脑子也是蒙的,到现在才缓过劲儿来,她冲洪令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路上,洪令都在想该怎么解释,是该实话实说,还是……可是自己要是说瞎话,纪传宗一醒,什么都拆穿了,那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洪令,洪令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像是砧板上的鱼,好像在等待自己的死期。

忽然,抢救室的灯灭了,门也从里面打开,纪守拙连忙上前,“医生,我爸爸……”

医生摘下口罩和眼镜,一脸歉意地冲纪守拙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死了?

洪令憋在胸口的气逐渐吐出,死了,这算不算连天都在帮自己?

第35章

纪守拙顿时跟耳鸣了似的,滋滋的电流声在他耳边响起,他转头看向走廊的另一头,今天医院没什么人,但他仍旧听到了纷沓的脚步声,可不管他怎么仔细听,都能听到杂音,都没办法分辨出声音的源头在哪儿。

他木讷地转过头看向面前的姐姐,姐姐正神情激动地跟医生说着什么,光是看口型,他很难知道说话的具体内容,一旁的姐夫扶着姐姐,不让她情绪太过激动。

纪守拙再一次转头,看到了身旁的莫愚,莫愚张嘴一张一合的,眼睛都红了,他极力去分辨莫愚说了什么话,好像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守拙?守拙!”

好像真的是在叫自己的名字,纪守拙后知后觉,他想回应莫愚的,他拼命张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纪守拙却觉得格外漫长,他很艰难地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大家为什么会在医院,他又看向了打开的急救室大门,躺在里面的又是谁。

“守拙!”莫愚焦急地呼喊着纪守拙。

纪守拙这次听清了,是莫愚的声音,他停滞的思绪终于也在这个时候开始转动,他想起来了,躺在抢救室的是他爸爸。

“阿愚……”纪守拙总算是找回了自己声音,只是刚叫出莫愚的名字,巨大的悲伤像是迎面而来的巨浪,他全身一软,瞬间失去了知觉。

合上眼之前,纪守拙能看到莫愚惊慌地扶住了他,他想问问莫愚的,想问问莫愚明不明白医生是什么意思。

再醒来时,纪守拙躺在了病床上,他盯着头雪白的墙壁走神,莫愚是第一个发现他醒的,惊喜地叫来了医生。

医生对着自己一通停诊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便让自己好好休息。

纪守拙脑子是蒙的,他朝着病房看了一圈,隔壁病床是空的,病房里只有姐姐姐夫莫愚和他自己。

纪巧荷伸手摸了摸纪守拙的脸,“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爸呢?”这问题一问出口,纪守拙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滴落,他看着他姐姐也在掉眼泪,他姐夫在安慰他姐姐,他只能朝莫愚求助,莫愚肯定不会骗他的,“阿愚,我爸……”

莫愚抿着嘴唇,将头偏到一旁,看到桌子上的矿泉水,他拧开一瓶,哽咽道:“喝点儿水吧。”

纪守拙不相信,固执地不肯接过莫愚递来的水,病房里一片沉默。

“到底怎么回事?”纪巧荷开口,打破宁静,她看向老公,当时只有洪令跟爸爸在楼上,为什么会出事洪令应该是最清楚的。

小半天的时间,变故却是巨大的,洪令早就在心里想好了托词。

他抹了一把脸,神情痛苦,“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干吗的……我跟守拙下楼送了饭,送完饭我就上楼了,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家里吵得很……我当时赶紧往上跑,到家就看到一堆人,爸爸气得不行,那些人很快就走了……”

倒是莫愚抓住了重点,“是先前来店里打量的人吗?是不是赌场的人,令哥你看到没有?”

洪令直摇头,“我不认识他们……都是生面孔,我认不出来……”

难道不是赌场的人,也对,赌场的人怎么会找到家里来。

想到他们这儿现在不太平,纪巧荷追问道:“那是不是威胁我们拆迁的?他们是不是去找过爸爸啊?”

洪令不想让纪家和开发商那边闹得太僵,等纪传宗的丧事办完,他还得想办法游说纪巧荷姐弟俩同意拆迁的。

“不清楚,我只听到他们跟爸爸说什么铺子之类的……都怪我,我要是不下楼,爸爸就不会出事……”

纪守拙挣扎着想要下床,还是莫愚将他拦住,他想去抓洪令的手,“是不是要买我们方子的人?姐夫!是不是啊!”

“我在楼道里听到他们说让爸爸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洪令一脸悲怆,“江氏吗?可是他们之前不是很和气,这次为什么找些小混混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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