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王:“之前你说易感期……”
“……”顾长雪心中微跳,以为对方想找他谎言的漏洞,不动声色地绷紧了神经。
颜王再度安静了一会,似乎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带有几分犹豫。
许久后才低声道:“你……可以坐过来吗?”
这话问的难得的礼貌——不带有任何刻意气人的成分,听起来甚至称得上诚恳。
顾长雪却并未被这一时的表相所迷惑,毕竟“坐过来”和“易感期”这前后两句根本不挨着,他有点琢磨不透颜王到底想做什么。
但他并不介意暂时配合一下颜王的要求,没说什么便站起身走向床边。
“——等等。”
颜王又开始闹幺蛾子,在他走到一半时突然开口。
对方似乎踌躇了一阵,缓缓转过身。
苍白的脸色衬得颜王那双墨眸更加乌亮,顾长雪一时有些看不清对方投来的目光里究竟藏着什么意图,亦或是什么情绪。
颜王看着他,哑声说:“我想碰碰你的手。”
“……”你有病?顾长雪有那么一瞬间差点骂出口。
但紧接着他奇迹般地捋懂了之前那两句的联系,不禁半是匪夷所思半是觉得可笑地嗤笑道,“你不会以为现在这是易感期?”
之前他因为颜王说冷而吃惊时,心里就转过一个念头:不能说这次犯病是易感期。
毕竟之前他对易感期讲得头头是道,表现得对易感期期间的症状了如指掌,既然如此,又怎么能对颜王描述的“冷”面露惊讶?
咬死这次犯病是颜王自己身体有毛病就得了。
而且,说实话,顾长雪并不认为剧本会在“仲夏夜犯病时是冷是热”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出差错。
当《死城》衍变出眼前这个立体的世界时,的确有些细节会为了补全世界观而变更,但犯病时是冷是热这种小事,对于补全世界观毫无意义。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颜王是故意演戏,说谎试探,想看看他会不会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要么……颜王现在犯的病,和仲夏夜的病是两回事。
“……”顾长雪忍不住瞅了好几眼半卧在床的颜王,本想找些证据,否定颜王身缠多疾的可能性,但对方的脸色着实让他哑然无声。
怀揣着一点对病人的宽容,顾长雪到底还是走到床边坐下:“碰吧。”
他不自觉地抬手揉了下耳尖,蓦然回忆起前不久对方还毫不客气地把他挤在墙上,不禁哼笑了一声:“朕看你之前放肆的时候也没想着要问朕乐不乐意。”
腰也摸了,耳尖也吻了,现在碰个手突然变纯情?
他随意的伸手,温热的指腹触及颜王冰冷的手掌。很快又不客气地挤开僵劲的五指。
带着几分宣泄情绪似的力度,他将颜王的手扣在枕头上。
顾长雪微微压低上半身,就着这个居高临下的姿势,目光扫过颜王散落在枕上的墨色长发,落在对方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上的衣襟上。
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摸上那方衣襟。
颜王的手臂微微绷紧:“顾景。”
顾长雪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匀称的指尖一颗颗挑开紧扣的布纽:“沙匪可不会像摄政王这样,恨不能把扣子系到下巴上。”
深色的衣襟被解开,露出几寸清峻的锁骨,胸肌的沟壑一路蔓延至衣襟下方。
顾长雪的指尖挑着左边的衣襟,一路掠过锁骨,越过胸膛,停留在颜王的心脏上方。像把暗藏着危险的利刃,又像某种剥去了遮掩的撩拨。
“朕这样碰,摄政王可还满意?”
顾长雪懒洋洋地撩起眼皮,睨向一动不动的颜王:“顾颜。你可喜欢?”
第五十二章
屋外的喧闹已经归于安静。仅有几名沙匪仍守在附近,大约是怕二当家再犯病。
单纯地守门有点无聊,他们在院里晃荡,有两人犯懒劲儿,没骨头似的往账房先生屋子紧闭的窗上一靠,身形遮住月光,在屋内倒影出两道长长的人影。
晃动的人影下,顾长雪的上身压得更低,贴近颜王的耳畔:“顾颜。朕在问你话。”
“……”气息喷洒在耳畔,颜王苍白的脸色泛起一抹红,像是抗拒又像是隐忍地拧紧眉头。
他没被扣住的左手压上顾长雪的肩,似乎要将人推开,可手臂的肌肉凭空绷紧数秒,顾长雪却半点没感觉到推力。
顾长雪微微眯起眼睛,想借着烛光看清颜王脸上的神情,可下一秒那只手便蒙上他的眼睛:“别动。”
顾长雪姑且顺从,想看这人准备做什么。
良久,眼前的黑暗撤去。暖黄的烛光重入眼帘的同时,顾长雪的后腰处倏然传来一股压力,将他重重压下。
两人各自藏匿着心跳与诸多算计的胸膛撞在一起,消弭了距离。
颜王的声音有些哑,比往日更沉:“顾景,你方才不该收手。”
“你很想死?”顾长雪觉得这人病得有点傻逼。
大漠的风雪叩着闭合的窗,颜王又一次陷入沉默。
烛光第三次跃动时,颜王低声道:“顾景,我有没有说过你闻起来像什么?”
“没有。”顾长雪懒懒地发出警告,“劝你说点好话,别逼我欺负病人。”
颜王似乎很低地笑了起来,只是病痛令他很快收敛了笑意:“像一块冰。”
但他紧接着又说:“还有没有气味的篝火。”
“你是不是病傻了?”顾长雪嗤笑,“冰和火能扯到一起?还有,都没有气味了,你上哪‘闻起来像篝火’?”
颜王摇了下头,张了张嘴似乎想做辩驳,但话到嘴边思量了一下,又自觉没意思,再度摇了摇头:“罢了。”
窗外的人影动了动。
有人靠近过来低声说:“二当家的睡过去了,你们也回去睡吧。”
两个靠着窗的人影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些什么,打着哈欠拖沓着脚步离开。
颜王的手抚着顾长雪的后脊:“困吗?”
“还行。”顾长雪懒散地道。
入圈以来,他每日的睡眠时间很少超过四小时,熬夜已经成为习惯。
颜王应了一声,片刻后又道:“顾景。”
顾长雪觉得这人生了病以后有点粘人,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颜王看着屋顶,像是自言自语:“我好像不那么痛了。”
屋内烛光晃动,染出一片薰醉的暖意。
顾长雪才说完自己不困,就硬生生打了个哈欠,闻言顺便翻了个白眼。
真当自己易感期呢?怕不是心理作用。
颜王微微垂眸,抬起左手。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顾长雪的侧脸。
顾长雪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托起,对方在一片暖色的烛光下望过来,哑声说:“顾景,你再多碰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