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陈显翔的伤势,莫离的脑中轰然,手足冰冷,这样重的伤,哪有回天之术?啪,啪,啪,伸指急速连点他结大重穴,封住血脉让他不至于失血太多,其他的,他亦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陈显翔神智倒是清醒的,听着身后战鼓喧天,吃力地说:“别管我,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趁着他们不再放箭的时间,你去把好舵,风大,我们帆已升起,他们的船追不上来,你只须把方向把好就行。”说到后来,声音几乎都听不见了,口角慢慢溢出血沫来。
莫离抱着他的手抖得厉害,动都不敢动插在他身上的羽箭,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还管什么船啊,你都这样了。。。。。。别说话,保持气力,他们追上来也好,就有人给你治伤了。”
陈显翔心知自己的伤势,哪里还有救,不过靠着内力深厚提着一口气罢了,苍白着脸勉强一笑:“傻瓜,刽子手会为刑犯治伤么?智慧刀落得更快而已。快去,否则前功尽弃,你要让我们都。。。。。。不甘心么。”
怕太刺激莫离,陈显翔将死不瞑目换成了不甘心。
莫离多聪慧的人,立时听出他的本意,心脏一阵绞痛,哽咽道:“别胡说了。”
风大,帆鼓得急,船速更疾,追船上的官兵立刻发现,凭他们划桨之力,肯定是追不上了,一个领军模样的人,立在船头,看了看,眉头一皱,“把帆射下来。”
眼见得莫离他们的船离江心越来越近,过了江心分线标,便是凤渊国的国界了,他们的船可不敢追过去。
一声令下,立刻有箭法高明的士兵提弓站起,弯弓搭箭,利箭流星般向渔船上的帆绳射去。
一个浪头打来,渔船在波涛中颠簸一下,那一箭立刻射空,陈显翔听到弓弦声破空,再看到射空那箭呼啸穿过船舷,立时明白对方的用意,急声道:“他们想射断帆绳!你要想办法阻止。”
莫离眼一寒,将人扶着侧卧在船舱边,“我去去便来。”
伸手取了陈显翔的长剑,提起跃升,足尖连点,几步间,人已卓立白帆之上,江风劲疾,吹得莫离的衣裙飒飒作响,手掌长剑清亮如秋水凝霜,绝色的容颜冷若寒霜,卓立在帆头,风姿卓越,如谪仙下凡。
追船上的官兵们,一瞬间看呆了眼,领军呆了呆,才反应过来,一掌拍在那弓箭手的头上:“混蛋,发什么呆,再射!”
弓箭手这才反应过来,用尽全力一箭射出。箭挟寒风,呼啸直奔碗口粗的帆绳。
莫离眸光冷汗,身形电转,手如闪电,一下子扣住飞箭,稳如磐石的手,指若兰花,那羽飞箭的箭尾羽翎还在轻轻颤动。
官兵们惊呆了,这看低轻轻一拈,实则惊险万分。还没回过神来,莫离一声冷哼,手起腕动,那箭比方才射出时还要快,激射而去,瞬间没入那个弓箭手的喉咙,一箭穿喉,那弓箭手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便扑地一声掉入水中。
莫离一俯身,掌上又拈起数枝长箭,追船上立刻慌乱地骚动起来,领军立刻大喝:“稳住,射箭!”
又一轮箭雨向莫离射来,莫离身形飘飞,手中长剑如虹,借力打力,飞来的长箭,有被拨落的,也有被拨回射向追船的,一时间,弓箭手们又要射箭又要躲避被莫离拨射回去的长箭,船上已经混乱,混乱中,也有些人中箭的,没中箭的心慌了,射出的箭力道与准头都不够,加上两船距离越来越大,大部分箭还未及渔船,便掉落江中。
明睿站在岸边看得分明,眉头急跳,对方一死一伤,只余莫离一个小小女子,明睿原本以为可以手到擒来,突然间局势发生小小变化,莫离展现出高超的身手出乎他的意料。
明睿没有想到,凤渊国的公主,竟然是个绝顶的武林高手,他原本只是因为莫离的身份而追击她,也想着奇货可居,有想生擒的意思,此刻,突然意识到,这女人——将会是大齐的劲敌,杀心骤浓,喝道:“全力放箭,不留活口。”
“是!”
战鼓咚咚巨响,声振四野,直送江心。
追船上的官兵一听,立刻振奋精神,飞射的箭雨,如蝗虫过境,压得莫离只能招架,无暇反击。
咚咚的鼓声突然加剧,似有新声源加入。莫离听风辨音,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向江心。
南风江面上,遥遥出现一排船影,似从天而降一般。船影绰绰,隐然可见船楼鼎力,帆影重重。战鼓声声,灯火通明。来船速度极快,才一会会时间,便已经看得分明了。
“是凤渊国的水师!”追船上的一个士兵抖着嗓子惊呼。
他们惊慌是有道理的,这些官兵,都是陆军,临时凑上船来追击莫离一行人的,不但没有水战经验,以他们这样简陋的船只,根本不经对方一炮,便会船毁人亡。
“都长,退吧!”等他们冲过来,我们便死定了!有胆小的尖声叫。
领军喝骂:“怕什么!我们在大齐的江域里,他们不敢过来!”
士兵们纷纷道:“他们有炮啊!根本无须过来便将我们打翻了。”
领军回头看看,岸上战鼓继续,没有一丝让他们收兵的意思,咬咬牙,吼道:“叫什么叫!敢退者,杀!给我继续放箭!”
莫离在追船上的箭雨被凤渊水师惊得停止的一瞬间,闪身进入船舱,陈显翔斜依在船舱边,气息微弱,莫离一探他的鼻息,稍舒了口气。
陈显翔睁开眼,轻声问:“出什么事了?我听到有陌生的战鼓声。”
莫离迅速垂了垂眼,低声道:“是凤渊水师。”
陈显翔黯淡的眸子蓦然一亮:“你有救了,再坚持一会。”陈显翔小口喘着气,莫离黑暗中,看到他期待的眼神,终不忍心说出来,林票远叛变已是事实,而凤渊水师于她,敌我不明,也许,更加致命。
莫离没说话,抱着陈显翔挪了挪位置,追船上射来的箭,因为没了阻挡,纷纷插射到船舱的木壁上,有力道大的,箭头都插了进来了。莫离只能抱着陈显翔蹲在船舱中间。
凤渊的战船越来越近,黑压压一片,压在了江心的分界线上。
灯火通明中,凤渊水师的指挥舰上,一个少年将军卓立指挥台,蹙眉观望着江北。
“都督,都不是战船,被追的是齐国的渔船。”有佐领来报。“那艘渔船就快进入我们的防线了,要不要攻击?”
水师提督洪罡眉一拧,“静观。没有越线之前,我们不要出手。”
佐领施南抱拳回应:“是!”
“报告都督!”船楼下有士兵大声叫。
“何事?”施南问。
“威武艇打来旗语,吴伯光舰长说,方才见到那渔船上有一女子,似乎是长平公主殿下!”
“公主?”洪罡虎躯一震,迅速道:“再问!”
有掌旗兵立刻向一旁的威武舰打回旗语。不一会,回报:“吴舰长说,天暗,看不清楚,不确定,但是非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