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又大了一圈?”宁拂衣迷迷糊糊囫囵摸着平安,怀里原本还瘦骨嶙峋的小狗如今肥嘟嘟的,肚子一捏能捏出三个褶儿来。
它确实招姑娘们喜欢,自打宁拂衣将它放在珠光阁中养以来,每天都有其他弟子围着它投喂,每次去摸它时肚皮都吃得圆溜溜的,压根儿不用宁拂衣操心。
她一下下摸着平安的背脊,眼神盯在一处发呆。
睡久了便觉得神陨中发生的事如同黄粱一梦,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但本以为必死无疑的自己居然就这么逃了出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虽然峨眉刺被人抢去,但却拔出了神剑,算是有失必有得,也不知那神剑看中了她哪点。
宁拂衣刚想到这里,神剑便从一念珠中钻了出来,立在床脚旋转着,熠熠生辉。
宁拂衣伸出手,神剑忽然蹦进了她掌心,玲珑剔透的剑身摇摆着,便要往她脸上蹭,若不是宁拂衣躲得快,怕是要将她耳朵削去。
“你可记得你是把神剑,怎么比平安还要黏人。”宁拂衣无奈道,话音刚落,神剑便换了剑柄来蹭她,直蹭得她鬓发乱成一团,怀里的平安见状不干了,对着神剑汪汪吠叫。
“好了好了。”屋中一时鸡飞狗跳,她被蹭得脸生疼,来回躲闪不得,只得捏着剑柄,强行将它丢回了一念珠,连带着平安都推下了床。
如今除去褚清秋还无人知晓她拔出神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暴露太早,难免会被有心人觊觎。
她又记起在神陨中点名要取她性命的魔,上辈子她活了千年都不曾见过此人,怎么如今重活一世,反而从哪儿冒出个仇敌来。
她须得快些变强了,此人力量深不可测,若是往后再遇到他,没了褚清秋的保护和运气,难免吃亏。
想着想着,宁拂衣忽然盘腿坐起,手在胸口结印,再抻开之时,便有清透的粉色光芒于掌心囤积。
在感受到体内力量的那一刻,宁拂衣心中涌出狂喜,久违的对于力量的满足感让她几乎飘飘欲仙。
她犹记得拔出神剑后曾觉得体内仙力充裕,本以为是昙花一现,然而如今再运功,却发现仙力似乎更盛。
她忽然伸出两指一甩,对面床头的花瓶顿时粉碎,待手指甩回来之时,又焕然一新。
宁拂衣坐在原地喜悦了好久,她从未发现自己想要变强的心居然这般强烈,如今仅有了一些进步便心花怒放。
待她恢复前世实力,她便再不用躲在别人身后,也再不用失去所爱了。
虽然暂时不是魔力,但只要不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便是好事。
思忖罢,她跃下了床,只觉得精神焕发,双腿都有力很多,她看着身上不知何时被换上的黑色衣衫,犹豫了会儿,找出了褚清秋做给她那件,三下五除二穿好。
丝线中蕴藏仙力的衣裙,就是比普通衣裙要舒适很多,她如今也不和褚清秋赌气了,没必要委屈自己。
褚清秋那日在神陨中奄奄一息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也不知如今可有好些,宁拂衣往常总觉得褚清秋是个宛如天神般无所不能的存在,可当看了她神陨中的模样,那种感觉便淡化了。
褚清秋也会伤会痛,会喜会怒,如同一张原本无色的肖像画,如今渐渐丰富多彩。
宁拂衣知晓自己弱点,许是上辈子对她坏的人太多,好的人却寥寥,故而她虽对普通人锋芒相向,但向来是只要有人对她好,她便能记很久。
而对褚清秋……确实复杂了些,但她能够确定,她似乎已经,没那么恨了。
甚至在神陨中,她曾经强烈地盼望着褚清秋不要死。
或者,去问问?反正这也不是什么抹不开面子的事,她二人毕竟携手并肩了一回,嘴上询问也是应当的。
宁拂衣给自己找了足够的理由,这才清了清嗓,背着双手,步子一迈准备去静山宫,然而刚走出门便遇上了回房休憩的众弟子,她感受到了他们看过来的目光,却没打算搭理,打算侧身同他们擦肩而过。
然而人还未走下台阶,衣袖便被拉住了,她下意识想抽身,另一只手肘中便挽上个人,几乎整个人挂在了她身上,惊喜道:“少掌门!你何时醒来的?怎么不言语一声便要出门?”
宁拂衣听出了是那冲天辫女弟子的声音,对方今日的冲天辫改系了绿绳子,在头顶晃啊晃得如同捆起的稻草,宁拂衣强行将眼神从她的冲天辫上挪开,漠然地抽出手臂:“刚醒,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说罢便要逃离,然而越来越多的弟子见状涌过来,七嘴八舌地打听神陨中的事,宁拂衣哪里招架得住这么多人,被人流生生架回了珠光阁。
“少掌门,据说去招摇山的弟子那么多,只有你阴差阳错跟着神尊进了神陨,那神陨到底是个什么所在,里面真的有神么?”女弟子屁股一粘椅子便打开了话匣,眼睛亮晶晶地问。
“这几日长老们忙着封锁了山门,有传言说是因为有魔族闯入招摇山,破坏了招摇大会,故而才防范起来,然而长老们都不许我等谈论此事,少掌门,你便讲讲呗!”不断有人在宁拂衣耳边软磨硬泡,将她听得烦不胜烦,想发火又忍下去,憋得脸都红了。
“休憩时间不歇息,都聚在此处做何?”幸好这时门口传来道严厉声音,众弟子听闻顿时作鸟兽散,这才将宁拂衣解脱出来。
她皱着眉头去揉耳朵,再看向大门时,被她看到的人顿时停在原地,脸上升起一抹红晕。
那人正是刚从悬梁苑回来的冯歌,她身侧还跟着一身明黄衣裙的李朝安,她原本还笑着说些什么,看见宁拂衣后,脸色骤然暗了下去。
今年被选去招摇大会的本应是她,然而却被宁拂衣夺走了这个机会。
宁拂衣不仅打败她去了招摇山,且还在招摇山出了那么大的风头,这几日门中全是在谈论此事的,每每听到她都气得牙痒痒。
于是李朝安加重了步伐,咚咚咚踏着地板,将手中讲授仙史的书册用力拍在桌上,刚想阴阳几句,转身却看见更为令她血气上涌的一幕。
往前听了她许多言语,从而对宁拂衣也颇有意见的冯歌师姐,此时正小心翼翼走到那个宁拂衣身旁,低声说着什么,看那样子十分关切。
她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往常门中的师兄师姐以及长老全都偏爱她,而宁拂衣却除了宁长风外无人喜欢,她也总因为这点而觉得自己胜过宁拂衣,可如今看到这样场景,总觉得那些偏爱要被夺走了似的。
她阴郁地盯着二人看,最后将桌上书抄起,愤愤离开。
“宁拂衣,你身体如何?”冯歌颇为不自在地道,她注意到了宁拂衣揉着耳朵的手,连忙从袖中掏出丹药,“可是还旧伤未愈,我此处有些上品丹药,你……”
“没没没。”宁拂衣连忙摆手,她还未习惯这样一反常态的冯歌,“我本就没受什么伤,自然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