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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23)+番外

郁焕摇了摇头,哑着嗓子,“没有。我们……分手了”。

平母拉着郁焕坐在床沿,“阿姨不说了,都好的。这个给你”,郁焕手里被塞进一个文件袋。

封面上写着:给郁焕写的。12月。急。隔了几个空,后面又写了三个急字。

“阿姨去给你们做点吃的,一路上还没吃什么吧?”

文件袋里是一个还差收尾的谱子。

词也没填完整,好几处地方拿铅笔潦草写了几句。

标题倒是取好了,此刻就写在最上面:《For You》

郁焕想起来了。

那个关于人生梦想的美好下午,他们两个人在陆深的公寓里,一起弹吉他,唱歌,平子易说,出名后的第一首歌肯定写给他。

他的生日在12月,估计那时候的平子易想在他过生日的时候送出这首歌。

郁焕捧在手里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遍,轻轻哼着,曲子总是在最后一个上扬的调子后戛然而止。

郁焕想继续唱下去,张了张嘴,看着最后的一片空白,直接按住了眼。

铅笔字被晕开,颜色变浅,字体变粗。

似乎过往所有的喜怒哀乐,终究都会在一片滔滔的悲伤中卷土重来,以泪水,以沉默。

☆、第二十九章

雪下得越来越大,连成了片絮状,裹挟在风里,映着惨淡的路灯,在窗上透出蒙蒙冷意,暖气一会发出类似于呜咽的声响,一会又没了。

陈砚冬看着那个按住眼睛一声不响的人,泪水顺着指缝淌进袖口,洇出一片深晕。还有些积坠在惨白的指关节,下一秒,重重堕于纸面。

陈砚冬突然直身,走过去。

郁焕小声抽噎,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曲谱,陈砚冬握住,郁焕察觉到,放下捂着眼睛的手。

一双通红的眼,眼泪没了阻挡,顺着鼻尖落下,陈砚冬伸手轻轻给擦了擦鼻尖,“小焕”,郁焕张了张嘴,一个眨眼的瞬间,他就被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泪水擦上衣料,侧脸埋进细软的毛衣里,干燥熨帖的触感,这是陈砚冬。

“没事了。”陈砚冬的嗓音很低,低到郁焕以为出现了幻听,他悄悄伸手回抱,像是要确认什么,也像是要告解什么,他语无伦次:“要是那天我没去超市就好了,我肯定能察觉出……我陪了他一个晚上,什么都没发生,我一走……”

那天的记忆太过清晰,墙壁上时钟走过的嘀嗒声,钥匙插进锁孔的摩擦声,还有,溢出的水……他满手的血,拨出急救电话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的勇气。

不应该是这样的。

时间像是从那一刻产生了偏差,至那以后,全都错了。

“……这一直是他的梦想啊……他怎么能、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郁焕最后紧紧抓着陈砚冬,像是溺水一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句“没事了”之后,陈砚冬摸了摸郁焕柔软的头发,轻轻拍着他的背,看着窗外的风雪,没有再说什么。

原本准备叫两人吃晚饭,平母站在门口,悄悄擦眼泪,转身离开。

情绪稳定下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了。

郁焕的大脑这才开始捡起各种情绪,看着面前认真给他擦眼泪的陈砚冬,脸一下就红了。眼珠四处转,就是不看面前的人,肚子适时地帮主人解困,郁焕微窘:“砚冬……咳,哥哥,吃饭吧……”

陈砚冬好笑,起身递纸巾,“嗯,自己擤鼻涕”。

郁焕连忙接过,擤了个响亮的鼻涕。

雪下得太大,道路已经积了厚厚的雪,平母不放心两人开车走,让留宿一晚,明天天气好,不下雪的话,可以去墓园看看子易。

郁焕点了点头,“好”。

陈砚冬没什么意见。《听声》的前期筹备已经结束,剧组筹备有华文影视负责,主演方面他这里过了一切也都没问题,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

“子易的房间太乱了,阿姨给你们俩收拾客卧,家里都没好好收拾……”

郁焕摇摇头,“没事的,阿姨,我都可以,砚冬哥哥?”

“没事。”

陈砚冬吃完了,此刻坐在沙发上回邮件,是徐陵发来的关于芦汀入组的邮件。

陈砚冬最终同意了芦汀的角色安排。

平母很喜欢陈砚冬,但又不好意思打扰,郁焕看出来了,就引陈砚冬说话,和他开玩笑,陈砚冬后来明白过来,就开始给两个人讲拍戏时发生的好玩的事。

陈砚冬要是真心想逗人开心,那效果都是不错的。

郁焕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滚在沙发里,“哈哈哈!你真的吃啊!大蒜!生的!哈哈哈!”

平母也笑得不行,“哎呦,拍戏这么不容易,什么都吃!”

陈砚冬把左滚右滚差点滚下去的郁焕拉起来,解释:“要演出出其不意的效果,我没有体验过,如果全是表演难免有距离,当时范先洲范老师也吃了,我一看他的表情就很对,觉得自己也可以尝试。不过”,陈砚冬难得露出了嫌弃的神情,“一次就够了”。

“哈哈哈!打死我也不吃!”

“不会打死你的。”陈砚冬认真回道。

浴室里温度很高,暖气热过头了,郁焕短袖短裤出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砚冬哥哥,我快成虾子了吧。”

陈砚冬哭笑不得,不过看人全身通红的样子,也觉得像,“擦擦头发”。

“你待会进去,不然得闷死。”

郁焕接过陈砚冬递来的毛巾,随便往头上招呼,长手长腿,爬上床后转头一本正经说道。

“好。”

☆、第三十章

床上摊了三四本曲谱,郁焕盘腿坐着,一张张拿起来看,这些都是平子易生前的作品。有完成品,也有半成品,其中一大半都是为乐队创作的,曲调熟悉无比,即使中途被藏进了记忆,这个时候,再度拾起也是毫不费力。

记忆总是让人沉湎。

郁焕拿着曲谱仰面躺在床上,翘着腿,轻轻唱着平子易最初为乐队创作的一首歌,歌声很轻,像睡前梦谣,悠长浪漫。

“很好听。”

陈砚冬额发有些潮,郁焕见了把自己的毛巾递过去,陈砚冬接了坐在床边拿起一张曲谱,“平子易很有才”。

“嗯,可是这首歌没有收进第一张专辑,阿——”郁焕抿了抿嘴,“我们乐队的吉他手觉得曲风太小众”。

陈砚冬点点头,他不是行家,但道理是一样的,“上了专辑发行,就得考虑销量”。

郁焕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手里继续翻着,“还有这个!当时也没收录”,手里只是一张卡片纸,陈砚冬拿过来一看,歌词也就七八句,颠来倒去,曲调很简单。

“这是首口水歌,当时刚刚组了乐队,就是图好玩写的,我唱给你听!”郁焕兴致盎然,未等陈砚冬同意,清了清嗓子就开唱。

陈砚冬笑,点了点头。

真的很简单,琅琅上口,郁焕唱得嘻嘻哈哈,最后跪坐在床上手里一会比着爱心,一会舞着波浪,逗得陈砚冬直笑。郁焕不愧是主唱,唱起歌来,烘托气氛,把握情绪的技能简直满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