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得热火朝天,他忽然不说话了,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我。
良久良久,我才觉出不对来。
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蛋,我的脸上……有东西么?不然,他为何这般看着我?
“皇上……”我被他看得心里有些犯凉,不免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他似乎才猛地回了神,目光快速地从我的脸上移开,低咳了一声道:“方才安岐阳的事情还一本正经地说后宫不得参政,此刻倒是说得欢快。”
我怔了怔,刚才说的时候倒好象真忘了。
此刻听他提及也不惧,只笑道:“臣妾没参政,不过是说了一个小时候在渝州时候的故事罢了。皇上听过也就罢了,不必当真。”
他也不说话,低头看了看被纱布缠住的脚,我缠的水平不怎么样,只是看着血不再流出来就算了。良久良久,才听得他道了句“睡吧”。
打了个哈欠躺下去,他却没有睡,坐在床沿俯身下去取靴子。我吃了一惊,他背对着我,隐隐地似乎听得他骂了一声。撑起身子,我忍不住“扑哧”笑出来,我把他的脚缠得太“臃肿”了,那靴子竟穿不进去!
“皇上……”我才要说是不是解掉几圈,他却是一用力,狠狠地塞了进去。
起了身叫:“常渠。”
进来的,却是拾得公公。我皱了眉,他隔着屏风回话:“皇上有何吩咐?”
伊人谷手打
他有些不悦:“常渠呢?”
“回皇上,常公公说过灵萱阁去一趟。”拾得毕恭毕敬地说着。
怕是常公公见元承灏没有要去灵萱阁的意思,便过去通报一声,也免得棠婕妤一直等下去。只是谁想到,这么晚了,他不睡,倒是又起了。
他迟疑了下,却是道:“让人进来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给朕备轿过御书房去。”
“是。”拾得退了下去,很快便有宫女进来收拾。他回眸看了我一眼,抬步出去了。我只躺着,望着他的背影,一拐一拐的样子看得我想笑。
想来,我的法子是可取的。他为了这个睡不着,此刻,也定要过御书房再斟酌斟酌此事才会睡得着。
禹王封地塌了一座桥,给他造两座。
呵,翻了个身,忍不住就笑了。真奇怪,才被他狠狠地罚过了,方才还痛得直哭。现在,心情又异常地好。
宫女收拾了地上的碎片下去了,隔了会儿,听得汀雨在床头唤我:“娘娘,皇上还来么?”
我也不翻身,想了想,开口道:“皇上不来了,外头候着的人也都下去休息吧。”
我想这一次,他不管睡在哪里都香了吧?这次,若不是因为安岐阳的事情,他才不会来馨禾宫,如今我的事情解决了,他自己不会再来。
不过,他会去灵萱阁么?
大约,也不会去吧?
将被子拉扯得紧了些,身子蜷缩了起来,有些本能地往外头挪了挪身子,他坐过的地方,真暖。
外头的风声依旧大得可怕,我却真的困了,不消多时便沉沉地睡去。
梦里,我竟真的看见那座造在良田之上的石桥,看见禹王捧着一大叠的银票,看见元承灏站在桥上得意地笑。
“扑哧——”
“娘娘。”耳边,传来宫女小心翼翼的声音,我睁开眼睛,见汀雨的脸红红的,小声道:“娘娘,该起了。”她说着,上前来扶我。
我还未收起脸上的笑,就着她的手臂坐起来,她蹲下身取了我的丝屡过来,也跟着笑:“何事让您这么开心?”
我抿着唇笑,总不能告诉她我梦见禹王和元承灏在桥上的事吧。其实,禹王长什么样我还不曾见过呢。
宫女伺候着我起了身,汀雨又问我:“娘娘,昨日收拾出去的碎片上瞧见血了,您的床前也有。是您受了伤,还是……”后头的话,她识趣地没有问出来。
伊人谷手打
我趄她瞧了一眼,只道:“皇上不慎割到了脚。”他那是自己摔了自己踩的,不过见他一拐一拐地出去,又觉得有些同情。
汀雨只“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元承灏的事便不必她操心了。
去郁宁宫的时候,忽而听得里头热闹至极。进去了,才知原来是贤妃来了。忽而想起昨日听闻太皇太后和皇后的话,莫不是她也知道了,故而今早来请安么?
棠婕妤和郑贵嫔坐在她的身侧说着话,我倒是觉得新奇了,这郑贵嫔不是皇后的人么?难道是看贤妃有了身孕,便巴巴地上来讨好么?
“妹妹来了?”姚妃起身叫我。
众人的目光这才朝我看下来,我只得上前给贤妃行了礼。她也不说话,只轻抬了抬手示意我不必多礼。棠婕妤看我的眼神分明的震怒了。
想想也是,若换了我,我也会的。
起到丝衣扶了太皇太后进来,皇后依旧没有来。我也觉得奇怪,见郑贵嫔起了身道:“禀太皇太后,皇后娘娘昨夜里着了凉,今早才宣了太医。”
太皇太后点了头:“此事哀家已经知道了。”她示意众人坐了,才又转它们贤妃,“最近这天气忽冷忽热得厉害,贤妃如今有了身孕,可得谨慎着些。”
贤妃忙点头:“请太皇太后放心,臣妾会注意的。”
太皇太后笑道:“前儿皇上还高兴地来告诉哀家,说贤妃腹中怀的,定然皇子呢!哀家听了,心里也高兴,皇上也不小了,膝下是该有皇子帝姬了。”
贤妃的脸颊升起了温愠,浅浅地笑起来。
众嫔妃开始七嘴八舌开始说着奉承的话,说的什么恭喜贤妃怀上皇子云云的。其实,有几句真话谁也不知道。
而我,独独觉得奇怪,元承灏突然和太皇太后说,贤妃怀的是皇子究竟是何意?贤妃怀孕不过个把月,肚子都没有凸显,他就知道是皇子了?
摇摇头,谁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从郁宁宫出来,贤妃突然叫住了我。
“妹妹回馨禾宫还有事么?”她依旧换上那温柔的笑来,跟在她身边的棠婕妤看我眼神里依旧是不怀好意。
我低了头:“嫔妾倒也没什么事。”
她笑着上前,又道:“都说妹妹你最有本事,皇上对你可真真是不同的。”她淡淡地说,可我听出来了,她也是在暗指昨晚元承灏没有过灵萱阁的事情。
棠婕妤凑上来说了句:“娘娘可得小心了,如今娘娘身子不便,多少人想着法子把皇上骗进她们宫里去呢!”
骗?她可真会措词。
贤妃瞧了她一眼,低声道:“本宫不便伺候皇上,皇上去别处也是应当。再说,妡昭仪原也是比本宫先有孩子的。”
她倒是真不惧的,那件事又提了起来。
棠婕妤低哼了声道:“那件事怪不得娘娘,是昭仪娘娘自个儿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硬是要替那婢女受罚。看来昭仪娘娘也是心狠之人,不顾自己有孕之身,也敢替罚。”
贤妃的脸色微变,低斥道:“不可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