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旭东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想了想,倒也决定直说,他本就不懂得迂回之道,期期艾艾、吞吞吐吐不是他的风格。
“在下直言,唐突冒犯之处,还请小姐见谅。”
白珍玉心里一咯噔,但面容上却依旧含笑:“公子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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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看她脸上并没有别的神情后,阮旭东心里的紧张倒了松懈不少,话,倒也真的直白起来。
“小姐为何会答应——嫁在下?”
白珍玉惊讶的看向他。
接触着她一双美丽的眸子,阮旭东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想要避开,但他却不能避开。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后。
看清楚他眼中是真的疑惑不解后,白珍玉微垂眸后又抬起,道:“阮公子认为珍玉配不上公子吗?”
阮旭东一惊,立即解释:“不……不,阮某并非这个意思,而是……”不是她配不上他,而是他配不上她。
“珍玉愚钝,还请公子明言。”白珍玉起身,福下身子。
“哎,白小姐,你起身,阮某不是这个意思。”阮旭东急忙起身上前扶起她。
一接触及她的衣服,手又像是被烫了一样立即收回,英气硬朗的面容上尽是尴尬和不知所措。
“白……白小姐,你坐下说吧!”
白珍玉抬头注视着他。
阮旭东不安的挠了挠头,硬着头皮与她目光相对,语气有些紧张:“白小姐?”
白珍玉似是回神一样,脸色微红,在石桌对面坐了下来,静等他出声。
阮旭东看了看她,咬咬牙决定直话直说:“在下……其实并不喜吟诗作词。”
避开她的目光,看着湖面上不时翻跳出来的锦鱼,眼中有些黯然:“叔父的存在让阮家得到了浩国文人的敬崇,甚至打破了有百年根基的林家……”
白珍玉不解,眼中的疑惑更深,却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听着。
一五一十把五年前百花朝会上颜儿替他作弊一事坦言。
为了阮家,为了自己的私心,他心里压了这个秘密,已经有五年了。
阮旭东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纵使没有一身才气,但却无时不刻不提醒自己,让自己成为有骨气有气节的男人。
可是,五年前这件事,虽然让他稳固了阮家的声名,也成就了他阮旭东的声名。
外界荣耀,世人赞叹敬崇,他不否认,最初的时候,他是欣喜,是虚荣的。
但内心深处那莫名的压抑和心虚和惭愧让他的欣喜和虚荣渐渐被沉重代替。
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就算偷来也不过是让自己的良心更过不去罢了。
白珍玉心里惊涛骇浪,怔怔的盯着他眼中的如释重负。
心里为他刚才所说的一番话而震动。
初时,她是震惊的,而后,她是诧异的,现在,她是复杂的。
他完全没有必要对自己如此坦白的。
就如他所言,阮家前有驸马告知天下的:阮家三代不入朝堂的一诺千金;后有他:阮旭东不再参加任何比试的铁志誓言。
这个秘密除了他,就只有阮心颜和阮老爷知道。
只要他不说,世人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身为阮家人的少爷其实资质平平,空有才子之名,却无才子之实。
可是,为何,他要把如此一件重大的秘密告诉她?
“为什么?”脱口而出的声音不仅让阮旭东一愣,也让白珍玉自己一怔。
阮旭东眨了眨眼,不解她问的这句为什么是所指何事?
白珍玉敛下心神,沉默了片刻后,抬眸注视着他,缓缓的问道:“为什么要告诉珍玉?”
阮旭东苦笑:“白小姐国色天香且才情惊人,能蒙白小姐点头愿嫁,阮某三生有幸,但阮某恍不敢当,也怕误小姐终身。”
如果他稀里糊涂的娶了她,对她对自己都不公平。
白珍玉一震:“阮公子不想娶珍玉吗?”不是她自负,她的美色,确实让很多男人痴迷,为何他眼里明明有痴艳之色,却并想占有得到她?
阮旭东哑然,一时之间,这个问题,他还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白珍玉低下头,脸上的表情让人看清出来她在想什么?
阮旭东看她如此神色,心里一急,脱口而出道:“不是……”
白珍玉缓缓抬头看着他。
阮旭东脸色微赧,清咳一声,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看着外面。
“白小姐天人之姿,阮某惭颜形秽,怕白小姐不了解阮某而误嫁,语了白小姐一生。”他担心颜儿使了计谋让她误会,他不想隐瞒她。
他不想日后自己的不堪被她发现而使得她对自己心存轻视和怨恨。
所以他坦诚一切,是为了自己心中不再压抑,面对他人,他可以承受,但他不想在自己家中都要戴上虚伪的面具。
白珍玉美眸微睁,怔怔的看着他。
阮旭东回过头,注视着她眼里的惊讶,淡淡一笑:“舍妹调皮,惟恐她误导白小姐,今日阮某悉数坦诚,还望白小姐三思。”
想了想后,他补充道:“白小姐放心,颜儿并不若世人所言那样不堪,阮某可以保证,就算……白小姐改变心意,颜儿也不会以权迫人。”
白珍玉沉默,并没有出声,事实上,她可不认为阮心颜会如此大度,就凭她对付那位陆小姐就足以威慑天下了。
阮旭东对于她的沉默,心里有些不自然,起身走到栏杆,眺望着远方爽朗一笑:“天边最后一道余晖都落下山了,天见着天色就要暗淡下来,天气寒凉,白小姐早些回闺楼吧,不要沾了寒气。”
白珍玉依然是沉静,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阮旭东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极力维持自己的镇定。
朝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淡淡拱手道:“既然如此,那阮某先告辞了!”说完后,脚步有些仓促的走下台阶。
“阮公子……”
阮旭东停下步子,有些不知所措的转身,看着她:“白小姐?”此时此景,她恐怕能说的只有一句谢谢吧?
白珍玉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在触及到他眼中那一缕紧张和懊恼时,目光微顿,若无其事的移开,低下眼,语气不明的问道:“阮公子可有心上人?”
“不用客……嗯,白小姐刚才说了什么?”阮旭东及时刹住了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讶的出声。
“阮公子可有心上人?”白珍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问道。
阮旭东对眼下的情况突然有些不了解,但思考的能力还是有的,他很想说一句没有,但……
“曾经有过。”阮旭东很想咬自己的舌头,这样坦诚做什么?反正她也不会嫁给他,撒个慌又不会死。
此时天色有些暗淡下来,白珍玉坐在凉亭里面并没有起身,这也让阮旭东无法看清楚她此时的面部表情是什么?
气氛有片刻的僵硬。
阮旭东一时没听到她的出声,以为她不想再说了,心里无声一叹,欲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