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轩辕画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瞬间低下头,她不敢看阮大哥的眼睛,她怕在他眼睛内会看到自己心虚的眼神。
“还是你放不下冰儿?放心吧,叶嬷嬷不是说了,冰儿很好,她自己也是女医官,对自己的病,会照顾的,再说,还有圆明师太等人呢!”
画儿本让叶嬷嬷留在颜华奄照顾冰儿,却没想到叶嬷嬷在三天后就追上了他们的行程,他才知道冰儿身子有所好转,担心画儿无人照顾,怎么都不肯叶嬷嬷留下来照顾她。
轩辕画勉强笑着,整个人都有些的失魂落魄的,她究竟该怎么办?
门外传来规矩的叩门声:“夫人……”
阮南风起身:“我去让掌柜的把晚膳备好。”只要明日雨一停,他们就启程,从这里到谷岸也得一天时日。
叶嬷嬷领着一名小厮提着一大桶热水进来,看着阮南风出去,恭敬福身:“老爷。”
阮南风回头看着失魂落魄神情憔悴的妻子,心里暗暗叹息。
……
准备好水,叶嬷嬷恭敬上前:“公主……”
轩辕画抬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起身,走向屏风后,褪去身上的衣物坐在木桶中。
叶嬷嬷上前服侍着,看着公主消瘦的身子、苍白的面容,她心里很是心疼,公主心里的痛苦,她很清楚。
如果把真相说出来,伤的就是驸马,无后一责也会让公主无颜面对驸马。
如果不把真相说出来,那么皇上悖人伦之事就不会得到天下百姓的谅解,各国也会拿这件事说事,对浩国不利。
公主只是一个弱女子,却要承受这些,真是难为她了,她能理解当初冰儿和周全要瞒下如此大慌的心情了。
“本宫该怎么办?”
轩辕画痛苦的闭上眼,她什么都没有了,剩下就只有阮大哥了,这些年来,她知道阮大哥的为人,也知道他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怪责她的,但当年如果不是她执意上云中城,又岂会动了胎气早产?又岂让阮大哥连个女儿都没有?
她不想伤阮大哥,也不想让阮大哥难过。
可是这件事太重大了,她如果瞒着,又如何过得了自己的良心?
叶嬷嬷鼻子一酸,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公主却有痛无言,有苦难诉,独自一个人承受着。
“公主……”
轩辕画越想越心情压抑沉重,抱着头直直的沉入浴桶中,她真的好想就这样死去,那样,心,就不会痛了,也不会左右为难挣扎了。
叶嬷嬷大惊,扑通一声跪在木桶边,痛哭流涕的劝慰道:“奴婢知道公主心里痛苦,也知道公主心里装着浩国百姓,对皇上赋与期望,但……如今皇上立郡主为后一事,朝野震动,天下皆知,此时就算公主把事情告诉皇上,昭告天下,也难掩天下悠悠之口,就算没有血脉,但两人曾经的身份依旧摆在那儿,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这依旧是悖人伦道德的事。”
轩辕画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叶嬷嬷:“可是……”
叶嬷嬷心里松了一口气,公主肯听她一言,她就放心了:“奴婢知道公主所担忧的,大朗国的野心,路人皆知,皇上确实是强留了他们观封后大典,这与公主无关啊。”
“再说,奴婢相信皇上敢这样做,就一定有万全之策,又岂会惧大朗国?公主,别忘了还有阜国,阜国与我们浩国结盟相连,别说阜国皇帝之所以登基,是借助了我们浩国的力量,就单单凭上游地界上只有浩、阜两国,如今大朗国攻打,阜国岂会坐视不理,大朗国吞了我们浩国,阜国江山又岂能相安无事?”
轩辕画似是恍惚,又似是怔然,是这样吗?
叶嬷嬷继续说道:“既然这些事情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皇上也立了后,公主也离开了京城,公主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驸马想想啊,难不成……”看着公主怔然的神色,叶嬷嬷脸色肃然,眼神凝重,再下重药,一语道出最终的担心:“难不成公主愿意为驸马纳妾?”
纳妾?
轩辕画猛然一震,美眸不可置信的瞪着叶嬷嬷。
看着她的神情,叶嬷嬷知道公主完全回神了,郑重的点头,继续为她分析道:“驸马与公主情深不假,公主当年为了生小郡主难产,这些年来,一直无所出,但这前提是公主生了郡主,驸马膝下有一个女儿啊,如果此事一旦昭告天下,那驸马膝下无子无女,岂不是断了香火绝了后?驸马或许不会责怪公主,可是天下人会如何看待驸马,又会如何看待公主?”
轩辕画身子一颤,明明坐在热水中,她却浑身发寒,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为阮大哥生下一个儿子为他延续香火,如果连颜儿都不是阮大哥的女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有何面目面对阮大哥?
母后为了替父皇生一个儿子,吃了多少苦,心里有多痛,她历历在目啊。
难不成当真如叶嬷嬷所言,为阮大哥纳妾?
不……
寒气从心里直冒,她连连摇头,她不要为阮大哥纳妾,她不要阮大哥身边有一个女人。
而那女儿比她年轻貌美,最重要的是她能帮阮大哥生下儿子,一个,两个,甚至儿女成群,到那时,她只能一个人呆在冷室中,看着她的阮大哥成为别人的相公,成为别人的爹……
“不……”惶恐而惊惧的尖叫声从轩辕画嘴里发出,她猛的抱着头,不停的摇掉脑中自己幻想的那个情景,她不能失去阮大哥,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女儿不是她的,弟弟也对她无情,她剩下的就只有阮大哥了,她不能再失去阮大哥。
叶嬷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公主,公主……”
听闻房间内传来的尖喊声,在楼下大堂的阮南风一惊,也顾不得掌柜了,连忙奔上前,猛力敲着门。
“怎么啦?”
轩辕画听到阮南风的声音,整个人如遭电击,瞬间清醒过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失去阮大哥。
看了一眼叶嬷嬷,叶嫉嬷点点头,清咳了了咳,道:“老爷,夫人只是被一只老鼠吓着了,奴婢已经处理了。”
阮南风听闻叶嬷嬷的声音,焦急紧悬着的心慢慢的松下来,但还是不放心的出声:“画儿?”
轩辕画定了定心神,强自镇定的道:“相公,不用担心,我没事。”
阮南风放了心:“那就好。”
从浴桶中起身,轩辕画面无表情站在那儿,任由叶嬷嬷服侍她穿衣,眼神冷硬坚定,这个秘密,永远只能是秘密。
殊不知,一步错,步步错,此时的她又何尝不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魔障入心,迷了心,毁了心,却不知道,正是她此刻的私心和骨子里的偏执,让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021
曲家庄,北苑,厢房内。
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药味,躺在床上是一名身形瘦干的中年男子,他的脸色蜡黄中透出一丝虚弱的苍白,瘦削的脸颊上颧骨空出,一双望着屋顶悬梁的眼睛无神、悲凉中透出一丝绝望和痛苦。